第一百四十三章 別怕,老師在
雨落如瀑。
未來擋在蘇小白身前，衣袂獵獵作響，雨水在他臉上匯聚成一道道湍急的小溪，順著下巴滴落。
“滴答。”墜落聲縱然輕微，卻仿若蓋過了周圍的風雨呼嘯，那雙凌厲冷酷的眼瞳比刀鋒還要銳利，隨便一瞥都會將人刺痛。
龍哥和小弟呆呆地看著未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他什么時候過來的？
剛才停車場周圍明明沒人，雷光閃了一下他們的眼，眼睛一閉一睜，這個人就出現在了身前。
龍哥呆滯地看向未來的眼睛，整個人頓時僵在原地。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瞳？時不時倒映天穹的雷電，卻并未在如此強光中眨動，而是如兇獸般散發著冷酷的寒芒，光是對視一眼，自己體內的細胞就傳來了本能性的危機信號，再回過神，已是冷汗如漿。
未來開口了：“你剛才哪只手碰我學生？”
縱然雨水冰涼，但在洶涌的危機感下，龍哥的腎上腺素飆升，渾身一陣一陣的燥熱，他不自覺咽了咽喉嚨，下意識看向自己握著甩棍的右手...
“轟！”未來暴起上前，擒住龍哥的手腕，猛地一扭。
“咔咔咔咔咔咔！”骨裂聲猶如爆炒豆子，劈啪作響，從龍哥的手腕開始，一直蔓延到肩膀關節，整條手臂被擰成麻花，骨頭寸寸爆裂，碎成十幾段，慘白的碎骨刺出皮膚，帶出汩汩鮮血。
龍哥是幸運的，突如其來的重創直接擊潰了他的神經，大腦開啟自我保護，他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疼痛，就已經昏迷過去。
同時，龍哥又是不幸的，因為他這條手臂已經徹底報廢，等待他的只有截肢，沒有第二條路。
未來看了一眼蘇小白腿上的淤青，反手抓住龍哥的腳踝，猛地一腳跺在膝蓋上。
龍哥的小弟此時已經嚇尿了，整個人驚恐地癱在地上，顫聲求饒：“對不起...剛才...剛才都是龍哥逼我的！我...我掌嘴！！！”
小弟開始瘋狂抽自己耳光，而且不是做做樣子，是真的抽。在恐懼情緒下，他抽得一下比一下重，沒多久臉上就見血了。
“我不打你，我還需要你回去傳話。”未來居高臨下看著小弟，聲音中充斥著化不開的冷酷，“回去告訴你們老大，有什么想吃的趕緊吃，把今天當做人生的最后一天。”
小弟愣了半晌，手忙腳亂地把殘廢的龍哥扛在肩上，跌跌撞撞逃走，消失在雨幕中。
未來回身，趕忙走向受傷的蘇小白。
蘇小白此時倒在地上，出現了嚴重的創后應激反應，下意識抗拒任何接近的人。哪怕是未來靠近，她都拼了命地往后躲，腿上的傷口不停流血，在地面留下一片滲入積水的血暈。
未來走上前，想伸出手安撫蘇小白。
可誰知，在應激反應下，蘇小白瘋了似的一口咬在他的手上，直接把他的掌心肉咬了個對穿，整個人一臉驚恐地向后縮去，擔驚受怕的眼神猶若無助的小鹿。
“噓...”未來沒有理會手上的傷口，他的手滯留在空中，柔聲說，“小白，是老師。”
蘇小白縮著身子，渾身上下都是淤泥，狼狽不堪，她的呼吸非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周圍的隨便一點動靜都會讓她全身發顫。
未來在原地等候著，任由雨水打濕全身，待蘇小白的呼吸平穩一些后，這才輕聲問：“我可以碰你嗎？”
蘇小白臉上不停有水漬流淌，不知道那是雨還是淚水，沉默許久后，她啜泣著點了點頭。
未來走上前，輕輕將手放在了蘇小白的頭上。
在接觸的一瞬間，蘇小白的嬌軀不自覺一顫，呼吸又開始變得急促，渾身上下燥熱，猶若千萬只螞蟻在爬，一時間又出現應激反應，差點連氣都喘不上來。
但好在，未來的動作很輕，只是把手放在蘇小白頭上，并沒有其它冒然的動作，他的掌心還帶著一股令人心安的溫度，讓蘇小白慢慢恢復了平靜。
未來嘗試性動了動手，輕輕摸著蘇小白的頭，待她熟悉自己的動作后，這才說：“你腿上受傷了，我能碰你的腿嗎？”
這一次，只是沉默了數秒，蘇小白就點了點頭。
未來將手搭在了蘇小白的腿上，她又是一顫，未來也很配合地停下動作，讓蘇小白慢慢適應。
半分鐘后，蘇小白緊繃的嬌軀開始松懈下來...
確定蘇小白情緒穩定后，未來才小心翼翼地將裙子掀起，目光絲毫沒有亂掃，而是認真地端詳傷口。
蘇小白今天依舊穿著白絲過膝襪，當然，現在已經被淤泥和血沾染，臟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未來看了一眼襪子下若隱若現的傷口，說：“襪子上面沾了很多泥，一直和傷口接觸的話會感染，我現在要幫你脫掉它，可以嗎？”
蘇小白這次倒猶豫了一會，但最終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未來幫蘇小白脫掉鞋，托住她的足底，動作輕柔地脫下臟兮兮的長襪，將其丟到一旁。
蘇小白腿上的傷觸目驚心，一道道青紫交錯，還有很多地方被打得皮開肉綻，不停滲著血。
但還好，這只是看著嚴重，腿上肉多，這樣的傷勢一般不會影響到筋骨，及時去醫院清創處理就行了。
未來又幫蘇小白檢查了其他地方的創傷，并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擋雨。
而且，不管未來做什么，做之前都會很細心地征求蘇小白的許可，只有她點頭，未來才會去碰她。
也正因為這種無微不至的關切，蘇小白再也沒有出現任何應激反應。
然而，這并沒有解決任何問題。
蘇小白的家依舊支離破碎，禽獸般的繼父讓她感到人生一片灰暗，根本無法嘗清的債務更是像大山般壓在頭頂，壓得她喘不過氣。
朦朧的雨幕中，蘇小白的眼神是如此迷茫無助，雨水從臉上劃過，滴落在已經濕透的衣服上。
該怎么辦...
讀書讀不下去了，再也見不到要好的同學。
可哪怕去打工，也根本還不起那么多錢。
就算拿到錢，也會被放到賭桌上，變本加厲輸掉。
走投無路了...
周圍好黑，根本看不見光。
爸爸早就死了，這個世界沒有守護靈，不會保護她。
媽媽住院了，傷得很重，甚至連下床都做不到。
同學們在試圖幫助自己，但這點希望太過渺小，周圍還是好黑，壓抑得喘不過氣。
雨在寒風中飄落，茫茫暮色下，蘇小白仿若被整個世界拋棄。
她下意識伸出手，緊緊抱住未來，像一個孩子似的放聲大哭，瘦小的肩膀不停發顫，眼淚剛剛溢出，就消失在雨中，嗚咽聲令人心碎：“老師...救救我...”
這一刻，未來眼中仿佛有什么東西破碎了，心如刀割，一陣陣的疼，他將蘇小白反摟進懷中，輕輕摩挲她的臉頰，猶如一個遮風擋雨的大哥哥，聲音里盡是融化的溫柔：“別怕，老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