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總都料苦啊,每天白天在城墻那里親自動手干活,晚上還得陪著兩個大佬,忍受著自己維護正版的強烈欲望,來看這種被改得面目全非的經典。
不過想想今天下午如煙告訴他那些好消息,也就覺得這節目挺好看的。
說實話他一直都不知道集團到底有多少錢,就算是采薇告訴他沒錢了,也沒去具體查賬。
這幾天一直憂心忡忡,萬一發不起工資該怎么辦。
現在聽如煙說今天簽了三千多兩銀子的合同,怎么都夠這個月的工資了。
想不到這個年代的人也知道廣告的重要性啊,人視臺居然這么快就成了搖錢樹,在關鍵時刻解決了大難題。
看來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好覺嘍。
正準備回去的時候,采薇走了過來小聲地說:“于大哥,我們去江邊走走?”
于奇正心想,她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說,于是點點頭,兩人朝江邊走去。
春江花月夜。
沒有實際經歷這個場景的人,是怎么都體會不到其中的味道的。
現在已經是初春,長江兩岸的冰雪早已完全消融,風向也不再是那能刺道骨子里的冷北風。
在這樣的初夜,在流淌的長江邊,空氣中都是生機盎然的味道。
采薇抬頭望向天空,一輪潔白的滿月毫不吝嗇地將光芒灑向人間。
她幽幽地嘆道:“今天十五了。”
于奇正撓了撓頭,難道這是個什么重要的日子嗎?
采薇的目光轉向于奇正的臉:“于大哥,你已經來了一百多天了。”
于奇正這才猛地醒過來。是啊,不知不覺自己已經來了四個月了。
這四個月,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處境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采薇又嘆了一口氣:“假設我們能活八十年,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那么咱們就能活兩萬八千八百天。減去我們已經走過的二十年,那么就還有兩萬一千六百天。也就是說,差不多兩百個一百天。”
聽她這么說,于奇正不免也傷感起來。
采薇望著于奇正:“以前人們都在傳說,你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你知道嗎?”
于奇正略微有些尷尬地點點頭。
采薇繼續說道:“可是現在他們都不說了,你知道嗎?”
這個于奇正還真不知道,不過這是好事啊。當即笑道:“本來就是無稽之談。”
“人們并不是不相信這件事,而是因為萬局長他們讓大家別再這么說了。”采薇道。
于奇正心中大喜,這技統局這次還真做了件好事。
“因為萬局長他們告訴人們,這是天機。如果泄露出去被上面知道了,你就會離我們而去。”采薇說道。
于奇正愣了一愣,轉念一想也是。
這個年代的人都非常迷信,只要被認定是星宿下凡,再要推翻那個說法,把人們的觀念轉變過來,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用現在這種方法,先阻斷謠言的傳播,然后慢慢地消失,確實是一件好事。
“他們每個人都不舍不得你離開,因此都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這個秘密。”說這話的時候,采薇眼里泛起了淚光。
于奇正心里也一下子堵得慌,慌亂地擺著手說:“我本來就不是什么星宿,這個采薇你是知道的…”
“有什么區別嗎?”采薇的聲音提高了:“總有一天你會離開我們的,不是嗎?”
于奇正一時語塞,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采薇呼出一口長氣,語氣恢復了平靜:“他們現在都在想辦法,讓你這個天上的星宿能留下來。”
于奇正心想,這簡直是多此一舉。搞得好像我想回現代就能回似的。
采薇凝視著于奇正,緩緩說道:“可是你還是想回去,對嗎?”
這又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片刻后,采薇松開咬著的下唇,說道:“于大哥,有件事我最近想了很久。”
終于不是那個尷尬的話題了,能換個話題實在是太好了。
于奇正急忙問道:“什么事?”
采薇說道:“最開始你提出荊州城按照諸葛武侯的八卦陣修建,其實我們心里都是有懷疑的。這些都只是傳說,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怎么會沒有相關記錄呢?可是,你卻真的畫出了圖紙。”
“首先受到啟發的是萬局長。他告訴技統局做研發的人,這件事情足以證明,傳說中的一些東西,不一定是想象出來的。因此對于傳說中的東西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研發工作就一定不能怕被人笑異想天開。”
“所以現在研發部主攻的方向就是存在于傳說中的東西。比如,木牛流馬。”
“由此我就想到了一件事。”
“爹爹做事非常嚴謹,絕不會浪費時間在無用的事情上。他一生中除了營造之事外,就是在搞奇門遁甲。”
“以前我是非常反對的,為這事和他爭過好幾次。每次這樣的時候,他總是笑笑,然后對我說一句你不懂。”
“最后他臨終之前,把那本書傳給了你。”
“我現在想明白了,或許爹爹是對的,奇門遁甲真的不一定是想象出來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掌握了奇門遁甲,或許就可以依靠里面的技藝,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于奇正呆若木雞。
采薇說完這番話之后,也不再說什么,獨自一人朝小別墅走去。
這段時間以來,于奇正因為具體的事務實在太忙,根本就沒時間去看奇門遁甲。現在采薇突然這么提出,讓他一下子回過神來。
一個人在江邊站了半晌之后,腳步沉重地走回了家。
回自己房間后找出竹簡,躺在床上開始看了起來。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還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一連串的問題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盤旋著:奇門遁甲真能讓他回到現代嗎?
如果能,我學會了就能馬上走嗎?
我真的就那么想走嗎?
我走了采薇怎么辦?如煙怎么辦?
好吧,就算她們跟著我回現代,還有鐵牛哥、月娥姐、程昱、大虎、蔣欽…這些親如一家的兄弟朋友又怎么辦?曌建集團的這幾百人又怎么辦?
不錯,離開了誰天都不會塌。
就算我走了,他們依舊能生活下去。可是,他們現在想要的,不僅僅是“活下去”而已。
活得好,已經成了曌建集團所有人共同的心愿。
“泥水匠有住房”,他們要的不僅僅是客觀存在的住房,而且還有心靈的住房。
現在他們把這個希望,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
可我,于奇正,只是一個來自現代的LOSER,我擔不起這么重的擔子啊!
在輾轉反側中,他迷迷糊糊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