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向賢院,身著純白棉質里衫的葉已姍睜開眼,坐起身,看了看懷里睡得正香的雅塵,輕輕將左手從蕭雅塵頸項間抽出。
暮雨趕緊上前替她揉揉。
雅塵忽地嘟囔:“勝不可喜形于色,敗不可哀聲嘆氣。平和內斂也是好棋手必備的素質…含煙姐姐說得是。”
已姍與暮雨啞然失笑。
暮雨壓低聲音道:“三夫人,要不要催小姑娘起床練劍,昨日她特意吩咐過奴婢,讓奴婢拂曉時喚她。”
已姍不忍心:“小孩子正需要睡眠,還是不催了吧。”
暮雨道:“只怕一會兒小姑娘不依。她反復叮囑奴婢。說若是她醒不來,就把她抱起來,替她穿好衣服。奴婢答應了她的。”
已姍道:“既有應承,那就催吧。”
暮雨于是在蕭雅塵身畔道:“小姑娘——起床練劍了。”
蕭雅塵翻個身:“困。不想起。”
暮雨無助地望著葉已姍。
葉已姍微微一笑,俯下身子在雅塵耳畔道:
“小雅塵學棋啦——五六炮對反宮馬——仙人指路對卒底炮——”
蕭雅塵立時彈起身,抹抹眼睛:“好的,含煙姐姐!”
暮雨趕緊替她拾掇好,送出門去。
葉劍鋒早已候在開闊地。
柳含煙一夜未睡,直至天明時才沉沉睡去。
蕭陌塵來慕秋院門口轉了一圈,得知柳含煙未醒,也沒深究,便與郭如花一道就餐。
就俗廳,葉已姍問冷香:“柳姑娘昨晚沒什么事吧?”
冷香道:“姑娘讓奴婢和疏影一早睡下了。”
席間,郭如花時不時地往蕭陌塵暗送秋波。蕭陌塵一副受用之態。葉已姍看了,不禁有些擔憂。
“夢寒,昨晚你與郭姑娘下棋很晚吧?”葉已姍問蕭陌塵。
“是的。姍姨。陌塵留如花妹妹多住幾日,你看行不?”
葉已姍面無表情:“你覺著合適就行。”
郭如花:“謝謝姍姨!”
葉已姍一皺眉頭,正色道:“郭姑娘,你喚我名字或別的都成,喚‘姍姨’,我還真有些不適。”
郭如花:“含煙姐姐不也喚‘姍姨’么?”
葉已姍:“含煙不同,含煙是家人。”
用過早膳,已姍把冷香、疏影支走,讓陌塵給含煙送飯菜去。
蕭陌塵到慕秋院,敲了敲臥室門,里邊仍沒動靜。
蕭陌塵推門進去,見柳含煙尚在沉睡中,一只霜雪般的手臂露在錦被外——手心里攥著只玉佩,正是他送的那只。
蕭陌塵取下玉佩,擱床頭柜上,把她的手輕放入錦被。
蕭陌塵摸了摸含煙的前額,覺著體溫正常,再用探索的眸光掃錨柳含煙的臉龐。
這張臉,無比清麗,此際甚是平和安祥,沒任何意外跡象。
昨晚抱如花一幕,沒被她瞧見吧?
昨晚,自己是否受了如花的誘惑?
去特么的,爺們兒對美女不動心,豈不是有毛病?
蕭陌塵掩上房門,瞄一眼茶幾上的飯菜,大步離去。
睡得再沉,也是要醒來的。
“姑娘真能睡,到大中午了呢。小姑娘來了又走了。早餐已撤掉,午餐已送來。姑娘…昨晚沒發生什么事吧?”
冷香一面拾掇一面問。
“沒什么。就是困。大概用腦過多哩。”柳含煙盯著梳妝鏡里容光煥發的自己,輕描淡寫地道。
經過昨夜的深思,她把許多問題算是想得通透了,她暗暗拿定了主意。
“去請小姑娘!”柳含煙將最后一塊排骨送進嘴里,抹抹嘴唇,對一旁的冷香道。
“含煙姐姐,那只狐貍精死纏著二哥哥下棋,討厭死了!”
雅塵剛跑進屋,便道。
“你二哥哥怕是樂在其中了,如二人是兩情相悅,便不是誰纏誰的事了。”含煙打開棋盒,拿出棋子。
“你不擔心嗎?”蕭雅塵有些吃驚。
“擔心什么?你二哥哥和誰好和誰親近,是他的自由。不是她人能隨意左右的。一個爺們兒的心要不在你這里,怎么擔心都是自討無趣。”含煙纖手擺棋。
“含煙姐姐,感覺你好酷哦!”蕭雅塵托著臉,仰望含煙。
“今兒個姐姐替你完善非常規布局,小祖宗。”
柳含煙捏了捏雅塵粉紅的小臉。
“好開心哦。學完冷僻布局就可以完虐狐貍精了?”
“別一口一個狐貍精,男歡女愛,人之常情,她不過是為謀取終生幸福而盡力,也無可厚非…
今兒個姐姐教你中炮對鴛鴦炮、中炮對龜背炮、金鉤炮對屏風馬…”
“…過宮炮局第九局,桔國第211屆個人賽桔西金區梅若云勝桔北水區金蘭艷。
紅炮二平六;黑車9進1
紅馬二進三;黑象3進5
紅車一平二;黑車9平4
紅馬八進七;黑馬8進9
紅兵七進一;黑卒9進1…”
弄默齋,韓承旭繼續為葉已姍念譜子。韓承旭的聲音已有些低啞。
朝云推門而入,手里端著白瓷碗:
“公子,喝了藥再念。”
“藥?什么藥?本公子身體好好的。”韓承旭眸子里盡是疑問。
“葉姑娘特意吩咐的,是治嗓子的藥。”
韓承旭黑眸掃向已姍,已姍雙眸含笑,溫言道:
“喝了再念吧。”
韓承旭接過藥,一飲而盡。
朝云合上房門出去了。
“別拿那種眼神瞅我,那不是受害人該有的眼神。”葉已姍水眸放出柔和的光。
韓承旭靜靜收回眸光,繼續念譜子:
“…紅馬六進四;黑卒3進1
紅馬四進五;黑象7進5
紅炮八平二;黑卒3進1——”
“黑失一象!”葉已姍星眸灼灼,若有所思道,“挺卒有些問題。”
“姍姐厲害,何大人也是這么評注的。”
“所選棋局俱是經典且均有中肯評注,如此下來,我的布局更趨完善,此書讓人受益匪淺啊。何大人真乃曠代奇才也。只可惜…”葉已姍感慨良深。
桔中土區硼城皇宮后花園乾清亭,劉佩羽正與其臣子、死黨、親家楊崇煥切磋棋藝。
“楊愛卿,該你了。”
楊崇煥眼神飄忽,面色蒼白,思緒不知飛往何處,好半天回不了神。
“雁翔——雁翔——楊崇煥——”
“臣在!”楊崇煥一驚。
劉佩羽眸光如炬:
“楊愛卿身體欠安?”
楊崇煥:“有勞圣上掛牽,微臣身體無礙,只是昨夜睡眠欠佳,影響了精氣神而已。”
劉佩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揚聲道:
“睡眠欠佳?可有要事?”
“稟皇上,微臣無事。”
“走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