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聚豐樓,走出了一段距離后,季善才看著沈恒手里的幾包吃食笑道:“看來接下來幾日,我們吃飯都可以不用花錢了,葉大掌柜這也太客氣了。”
沈恒因葉大掌柜的善意心情也很不錯,笑道:“所以他能才做這么大個酒樓的大掌柜啊,又和氣又會做人,誰能不喜歡呢?”
季善點頭,“可不是,本來他就付了我們銀子,還不是一筆小數,大可不必感激我們的。他卻又是請我們吃又是給我們拿的,還讓我們有需要了大可去找他和董大廚,就算我們不可能去找他們,只聽到這句話,心里也夠舒服了。”
沈恒笑道:“我本來還說請季姑娘吃好的,沒想到反倒是沾你的光,吃了一頓更好的。”
季善也笑起來,“那就把你這一頓記下,等你考完了,再請我,別以為就這樣就能混過去了。”
“好,那就記下,等我考完了再請季姑娘,肯定不混。”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笑,其間沈恒問了季善好幾次有沒有什么要買的,見她確實沒有想買的,也怕她累了,這才回了客棧去。
葉大掌柜給的吃食實在太多,光季善與沈恒兩個人哪里吃得完,何況季善還早就買好了魚和羊肉,總不能白放壞了。
于是在留了一半點心給沈恒明日吃,又留了一些雞鴨肉后,季善便把剩下的,都送到了樓下掌柜娘子處。
掌柜娘子瞧得是聚豐樓的點心和雞鴨,先無論如何都不肯收季善的,“都知道聚豐樓的東西貴,貴就算了,關鍵還經常拿著銀子都買不到,我如何能收沈娘子的?沈娘子還是留著你和沈相公慢慢兒吃吧。”
還是季善說了都是葉大掌柜送他們的,他們也還有很多,若吃不完肯定要白放壞,那就真是浪費了。
掌柜娘子才收下了,又驚訝于季善沈恒竟與葉大掌柜還有交情,“葉大掌柜可是咱們縣城里數得著的人物,倒不想沈相公沈娘子還與他交好,不怪我一開始瞧二位就與旁人不一樣呢!”
季善不想掌柜娘子過多誤會,便只笑道:“‘交好’談不上,只是之前我們機緣巧合幫了葉大掌柜一個小忙,他人好,記到如今,今兒可巧兒又在街上遇上了,便請我們吃了頓午飯,包了這些吃的給我們而已。”
掌柜娘子卻還是滿臉的艷羨,“那也不容易了,全天泉幾個人能得葉大掌柜親自請客作陪的呢?”
季善少不得又謙虛解釋了幾句,才回了樓上自家的房間去。
沈恒已經在看書了,季善便放輕了腳步,之后又小睡了一覺,起來后便到樓下準備起晚餐來。
次日一早,季善沈恒與第一場考試時一樣,仍是一早起來,然后重復了一遍當日的過程,送沈恒進了貢院。
整個客棧便也如前幾日一樣,再次安靜了下來。
季善話本也看得差不多了,對沈恒的狀態也不若第一場時那么時刻都有意無意懸著心,以致根本沒法專心做事了。
這才開始沉下心來,想起等沈恒中了后,自己若要住到縣城來,具體該怎么操作了。
縣城好像租房倒是不貴,據她這些日子跟掌柜娘子聊天時打探到的信息,租民房的話,單間一個月三四百文也就差不多了。
問題是,她一個單身女子,長得也還不錯,孤身租房住實在太不安全了,那就必須得找一家特別可靠,人也真好的房東才是。
且她還要養活自己,一開始也只能小本兒生意,考慮賣吃食,然后一步步的積少成多,那租民房也就不那么方便了。
最好能找個前面是店鋪,后面是住處的地方租…不然她趁這兩日去牙行問問,據掌柜娘子說來,牙行的中人們什么都做,只要你舍得花錢,什么事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給你辦得妥妥帖帖的。
若真能找到那樣的地方,她可以先雇一個全灶的婦人一起經營,先就賣幾樣她擅長的菜,什么酸菜魚啊、羊肉湯啊、醬爆雞啊…等她種出辣椒后,就可以買水煮肉、水煮魚之類的了。
只要一開始打響了名頭,吸引到了一幫子重口的吃客,后邊兒自然也就能良性循環了。
季善說干就干,霍地站起來就要出門去。
卻在走到門口時,又頓住了。
如今沈恒縣試都還沒考完,誰知道會是個什么結果呢?便此番他能中,也還要通過了府試,才能成為一名秀才,他們的約定也才算是結束了。
若是讓他知道她如今已在想著離開的事兒了,只怕…多少會影響到他的狀態吧?
好容易他找回了自信,狀態也是肉眼可見的在變好,實在經不起任何的閃失,任何的功虧一簣!
那還是等他考完了府試,出了結果,她再考慮離開的事兒吧,反正也不差這一兩個月的了。
而她也可以再享受兩個月來自路氏等人的親情,和…沈恒的溫暖與體貼,不然乍然與他們分開,她肯定會各種不習慣,滿心孤寂的,正好利用這段時間來緩沖一下了…
季善遂又坐回了桌前,并把離開的事立時甩出了腦海外。
雖然這樣做,有有意逃避之嫌,但沒有發生的事,本來誰也說不準,還是真到了那一日,又再說吧,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
第二場考試沈恒仍提前交了卷,是整個客棧住的學子里第一個回來的。
季善見他回來后精神比上次還要好,雙眼也比上次還要明亮,心里便知道他是已徹底找回自信,這次真的要得償所愿了,心里有多為他高興,自不必說。
面上卻未表露出來,也沒多問他,只仍跟上次一般,先安排他飽餐一頓,再安頓他好生睡了一晚,次日等他睡足了,才問起他考得如何來。
沈恒的態度也仍跟第一場季善問他時的差不多,“題目并不算難,都答上了,卷面也注意保持了,想來不出意外,結果應該不會太壞。”
但季善分明已能越發明顯的感受到他輕描淡寫下的自信,因為自信,連帶整個人都開始無形在發光了一般,雖然仍不能就說是一顆閃閃發光的玉石了,卻完全可以說是一顆璞玉,只待到了合適的時機,便一下褪去所有的暗沉外殼,光彩奪目了!
季善心里霎時充滿了成就感。
這可比她以往幫助某個學生考出了好成績滿足多了,如今一個秀才的含金量,也比現代一個研究生的含金量高多了,簡直不敢想象等沈恒正考中了秀才那一日,她會欣慰成什么樣兒!
到了最后一場考試,沈恒更是上午便早早回來了,季善安排他吃完飯后,要讓他趕緊睡一覺,他也不睡,而是要帶季善登奎星閣去,“正好這會兒日頭好,肯定能爬得越高,看得越遠。”
季善見他精神雖還好,眼瞼下卻有了一圈明顯的青影,人也比之剛到縣城時,瘦了一圈兒,畢竟接連這么多日的考下來,哪怕中途歇了兩日,緩了緩,到底也只是緩了當時的疲勞,治標不治本。
因忙道:“要不你還是先睡一覺,等你醒了我們再去吧,橫豎奎星閣就在那里,也不會跑,我們也不趕時間,就算明兒趕不及回家去,后日再回也是一樣,何必急于這一時呢?”
沈恒卻是笑道:“我不困,其實昨兒我已經把文章做好,只等謄抄了,所以昨晚上睡得還算不錯,這會兒不瞞季姑娘,心情也有些激動,讓我睡我也是睡不著的,既睡不著,倒不如去各處逛逛。”
季善就想到了自己那些學生考完試,乃至自己當年高考完后的狀態,整個身心都處于一種極度激動與亢奮的狀態,哪還顧得上睡覺,狂歡三天三夜都不會疲倦的好嗎?
便也不勸沈恒了,笑道:“那行,我們就去登奎星閣,不過你還是洗把熱水臉,再燙個腳,把自己收拾利索舒服了,我們再出門吧,也不差這一時三刻的。”
這下沈恒立時點頭就應了,“好,季姑娘稍等我片刻,我很快就好啊。”
一時沈恒收拾完了自己,瞧著總算沒那么憔悴了,便與季善一道鎖了門,出了客棧,直奔奎星閣而去。
等走近了以后,季善便越發能看到、體會到奎星閣雄偉之余那種原汁原味的古色古香了,因忙偏頭問沈恒:“你說這奎星閣已經建成二百多年了,真的才二百多年嗎?我怎么覺得不止,二百多年可沒有這份底蘊和厚重!”
沈恒笑道:“的確是二百多年,你看這上面的銘文,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嗎?”
頓了頓,仰頭一邊往上看,一邊問季善:“季姑娘,你怕高嗎?最高的第五層,離地面怕是得六七丈了,你要是怕,我們就不爬那么高,只爬二三層就好了。”
季善聽得只想笑,幾百米的摩天大樓她都登過不知道多少,以往住的也是三十幾樓,怎么可能會怕眼前這個二十來米的小閣樓?
她索性直接以實際行動來向沈恒證明她怕不怕,徑自便抬腳爬起閣樓左側的樓梯來,爬了幾梯后,見沈恒還站在原地不動,回頭笑道:“你怎么不上,莫不是真正怕高的是你吧?”
沈恒這才回過神來,笑道:“我自然不怕,季姑娘也不怕就最好了。你慢一點兒,不怕也該小心一些,省得磕了碰了。”
一面說,一面抬腳跟上了她。
二人一前一后的一口氣上了第五層樓,季善才靠到了當中的柱子上,急喘著道:“累死了,真是太久沒爬樓了,不過五層…不過這么點兒高度就累成這樣,看來還得多多鍛煉才是。”
沈恒到底是男人,體力比她還是要好的,喘了幾下笑道:“主要是我們爬得太急了,若是慢一點兒,肯定會好很多。不過真的是爬得越高,看得越遠哈,我們這會兒站在當中,就已經看得這么遠了,到了邊上,肯定更遠。”
說著已幾步到了圍欄前,極目遠眺,果真把整個縣城、連同蜿蜒到城外的河流都看了個清清楚楚,自然與在平地時的心境,也大不一樣。
季善待呼吸緩和了一些后,也到了圍欄前,雖五層樓在她看來并不高,架不住旁邊的參照物都矮,四面八方便也沒有任何的遮擋,足夠她看到幾里開外去了。
不由笑道:“這才真是‘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呢,不但眼睛看得更遠了,連心境也跟著開闊了許多,稍遠些的人和物都變得渺小了起來,好些事也覺得根本不值一提了一般。”
沈恒只“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上午交完卷出了貢院,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態與以往都不一樣,自己都能察覺到自己已變得更強了,但此時此刻,站到高處以后,他才發現自己還是那么的渺小。
可如今他已不再懼怕自己的渺小,也不會再將自己囿于困境中,當一只越是在蛛絲網里掙扎,便越是將自己纏得更緊的無力小蟲了。
他以后一定會越飛越高,直至有朝一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
季善自不知道沈恒心里的豪氣與志向,她只知道等稍后他們下了奎星閣后,沈恒好像給她的感覺無形又不一樣了,只具體不一樣在哪里,她又說不上來,反正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不過既是好的變化,便是好事,能不能言傳,也沒什么關系了。
兩人隨后還坐了一回船,繞著縣城劃了大半圈,上岸后又在天橋下看了一回雜耍,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才回了客棧去。
就見已有考生收拾好行李,準備回家了,臉上除了疲憊與憔悴,倒是看不出多少喜悲來,自然也不能以此來推斷他們到底考得好不好。
但季善已不關心別人考得好不好了,沈恒已經戰勝了他自己,那便足夠了,別人考得如何,也已影響不了他了!
晚間季善做了火鍋,以羊肉湯打底,把半肥瘦的羊肉和魚都片得薄薄的,放進去燙上幾秒鐘,便撈起來蘸了芝麻醬吃,再配上魚丸肉丸和蔬菜粉絲,吃到最后她和沈恒都直嚷嚷‘好撐’。
翌日睡到大天亮起來后,季善與沈恒吃過早飯,便收拾起行李來,來時是三包,回去時卻是五包都不止。
還不連一些不方便帶走的東西,譬如砂鍋碗碟之類的,怕路上馬車太抖,給抖碎了,季善便都送給了掌柜娘子的。
饒是如此,二人依然收拾到快交午時,才收拾妥帖,到柜臺退了房,結清了房錢,上了早已約好、按時來客棧外接他們回去的馬車。
卻不防車老大去城里繞了一圈兒,接上了其他事先約定的客人后,當日在清溪出發時,當面嘲笑過沈恒卻反被氣走的小眼睛與鞋拔子臉竟也赫然在列。
只不過二人都跟霜打過的茄子一樣,已是徹底蔫兒了。
見了沈恒與季善,也沒再出言不遜,甚至連那日因沈恒包了車走,弄得他們只能第二日才趕到縣城,自謂耽誤了時間,還發過狠下次見了沈恒,一定對他不客氣的賬,也沒打算再算了。
畢竟他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這次一多半又是考不中的,偏沈恒卻聽說三場考試狀態都極好,三場考試都是提前交卷,他本來學問就好,夫子都經常贊的,看來這次是真要中了。
那小眼睛與鞋拔子臉自然更不敢再造次了,畢竟指不定哪日他們就求到沈恒名下了呢?
他們不惹事兒,沈恒自然也不會理他們,一路上都護著季善,以防她被擠著抖著了,一直在極力讓她坐得舒服些,倒是沒覺得多難熬,就到了清溪了。
不想卻是剛下車,就見沈樹已滿臉是笑的跑了過來:“四弟、四弟妹,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沈恒與季善不防沈樹竟會來接他們,都滿臉的驚喜,沈恒先就道:“三哥,你怎么來了,你來多久了?不會這兩日都在這里等著吧?”
沈樹先接過了他手里的包袱,又讓他接過了季善手里的,才笑道:“就今兒午后才開始來等的,我算著時間,你們可能就這兩日便會回來,還當怎么也得明后日的才回來的,不想你們今兒就回來了,爹娘和全家人也可以安心了。”
很想問沈恒考得怎么樣,話到嘴邊,到底還是忍住了,雖然看沈恒的氣色精神都極好,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好像不一樣了,到底還是怕那個萬一。
因只能趁沈恒不注意時,以眼神詢問季善。
季善接收到沈樹的眼色,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忙笑著沖他點了點頭,讓他安心。
沈樹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看四弟妹的樣子,四弟應該的確答完了題,指不定考得還不賴,那就真是太好了,自家這次指不定真要大宴賓客了!
沈恒已道:“我們又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哪里用得著三哥特意來接,本來這陣子春播就忙,三哥還得忙自己的活計,還得照顧家里,這叫我心里怎么過意得去?”
季善忙也笑道:“是啊三哥,自家人實在不用這么見外。爹娘這些日子都還好,家里一切也都好吧?好在三哥今兒才開始來守著,沒耽誤太多的時間,不然相公心里怕是更得過意不去了。”
頓了頓,“我們別在這里吹冷風了,先回家吧,早些回去見過爹娘,爹娘也能安心些。”
沈樹笑道:“對,先回家,有什么話回了家再說也不遲,走吧。”
便一馬當先往前走去。
季善與沈恒見狀,忙也跟了上去。
路上,沈恒問起家里春播的事兒來,“爹這些日子沒下田吧?偏我是既沒時間下田,也的確不會種,也只能辛苦大哥二哥三哥了。”
沈樹道:“爹倒是幾次想下田,都被娘和我攔住了,怕他又咳嗽。大哥二哥是因此要辛苦些,可給爹娘種田本就是我們做兒子的應當的,爹娘如今攏共也只那點兒田地,至于你和四弟妹的,四弟妹不是給了錢嗎?那大哥二哥都是拿錢做事,也算不得辛苦了,至多四弟妹哪天做頓好吃的,讓大家伙兒飽一飽口福也就是了,你這半個月不在家,大家可都想念你的手藝了。”
既已分了家,在沈恒沒考中秀才之前,他和季善總得吃飯,那他們那八畝田地便荒不得,必須得按時播種收獲才是。
可沈恒與季善哪里會種田,又哪有時間種田啊?
也不能仗著情分,就讓沈九林和沈樹給他們種,那姚氏宋氏怕是又得有話說了。
季善便想出了個主意,給沈石和沈河按時價,請二人幫他們種,如此便兩全其美,皆大歡喜了,所以沈樹有此一說。
季善笑道:“這有什么難的,我明兒就做一桌好吃的,讓全家人好生吃一頓。正好我這次帶了好東西回來,大家伙兒應當都會喜歡的。”
“那敢情好,四弟妹都說是好東西,那肯定是好東西了…不行,不能再說了,再說我口水都要來了…”
三人說笑著,不一時便到了家。
沈樹走在最前面,嗓門兒又大,往里吆喝一聲:“爹、娘,四弟和四弟妹回來了——”
等后邊兒沈恒與季善剛上了自家的臺階,路氏與沈九林已一前一后跑了出來,二老都是滿臉的緊張,路氏更是沖上前便抓住了沈恒的手:“老四回來了!快讓我瞧瞧,瘦了…這些日子肯定受苦了吧?”
沈九林則是迭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路氏還在打量沈恒,細看才發現兒子并沒自己想象的那般憔悴,反而精神氣色都極不錯,衣著也干干凈凈,人也利利索索的,心里懸了半個月的大石總算落了一半回去。
忙看向季善笑道:“善善,恒兒細看倒也沒怎么瘦,肯定都是你照顧得好的功勞,反倒是你,瘦了不少啊,這些日子肯定累壞了吧?娘都不知道該怎么謝你才好了。”
季善忙笑道:“娘千萬別這么說,本來就是我應當的,我也沒瘦,天天吃了飯就在客棧里坐著什么事兒都沒有,我反倒還胖了呢。相公也挺好的,題也都答完了,整體都算得順利,您和爹只管安心吧。”
路氏既一眼瞧得兒子平安回來了,最懸心的事不必懸心了,自然第二懸心的事——沈恒此次到底考得怎么樣,便順位成了第一懸心的事。
只她不敢問沈恒,怕他還是沒考好,怕刺激到了他,還想著不然待會兒找機會問季善也是一樣。
不想季善反倒先說了這事兒,她一直都陪著恒兒的,自然比誰都更清楚恒兒考得怎么樣,尤其她還是當眾這么說的,并不怕刺激到恒兒,可見恒兒這次是真不但順利考完了試,考得應當還不錯!
路氏霎時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善善,恒兒他、他真把題都答完了吧,真、真…”
一旁沈九林也是滿臉的激動與緊張:“老四媳婦,你沒有哄我們吧?老四他真的、真的…”
當日沈恒與季善前腳才離家,后腳路氏與沈九林便已開始坐立難安,做什么事兒都提不起勁來了。
尤其二月十二那日,老兩口兒簡直連氣兒都快要喘不上來了,就怕沈恒又跟三年前一樣,就怕忽然就有人上門來送信兒,讓他們家立時打發人去縣城接沈恒去。
哪怕明知就算沈恒真又跟三年前一樣了,消息也得遲上兩三日才能送到家里,他們依然提心吊膽,吃不下睡不著。
惟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恒兒在善善的幫助下,已經能答題,人也健壯多了,早跟之前不一樣了,他們還是別自己嚇自己的好。
還是過了兩日,又過了兩日,直至算著時間,第一場已經考完了,第二場都開始了,依然沒人送壞消息到家里來,那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路氏與沈九林才心下稍松,能吃得下飯,也能勉強睡個囫圇覺了。
整個家里的氣氛也才因此漸漸輕松了下來。
可究竟沈恒能不能考完三場,有沒有考完三場,又具體考得怎么樣,就得他和季善兩個當事人,尤其是他自己才知道了!
所以路氏與沈九林問的是季善,滿臉緊張看的人卻是沈恒,定要聽到沈恒親口回答了他們,才敢相信。
好在沈恒并沒有讓他們失望,笑著應道:“爹娘放心,我真把題都答完了,答得還不錯,除了第一場剛開始時有點小小的緊張,之后便再沒緊張過,畢竟在家里已經考過那么多次了,真上了考場,其實也沒太大的差別。倒是其他考生,有第一場就被抬出去,也有出了考場就嚎啕大哭的,所以我考完第一場,就對娘子說,她對我簡直恩同再造呢!”
路氏一張臉這才笑開了花兒,“答完了就好,答完了就好,以你的學識,只要能把題答完,想來…”
到底不敢把話說太滿,又看向季善道:“善善,要是這次恒兒和咱們都能心想事成,娘就是把心都掏出來給你,也心甘情愿!”
季善忙笑道:“娘千萬別這么說,不是才說了,本來就是我應當的嗎?何況都是相公自己勤學苦讀的結果,我至多也就只幫了他這么一點點兒忙而已,更多還是在他自己,您真的別再夸我了,我要不好意思了。”
沈九林聽得沈恒親口說自己答完了題,也是喜笑顏開,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小心問沈恒,“那恒兒,你、你有幾分把握…”
話沒說完,已被路氏給打斷了:“他爹,問這些做什么,沒見孩子都累了,且先進屋吧,有什么話等孩子們歇過了,緩過來了,再說也不遲啊!”
招呼沈恒季善,“老四,善善,都先進屋去吧,老三,你給我拿一個包袱吧。”
沈恒卻是笑道:“娘,沒事兒的,爹難道不能問一問我考得怎么樣啊?怎么說呢,整體都還行,若是不出意外,這次應該五六分的把握是有的。”
適逢姚氏宋氏也在屋里聽得沈恒與季善回來了,怕公婆不高興,忙也帶了孩子們出來迎二人。
至于沈石沈河,卻是吃了午飯碗一丟,就下田去了,還沒回來。
正好就聽得沈恒這話兒,姚氏與宋氏忙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里看到了驚訝與酸妒。
老四竟然說‘這次他五六分的把握是有的’,他以往何曾說過這樣的話,連試都考不完好嗎,這次卻不但考完了,還敢說這樣的話了,難道,這次他的要中了?
那娘和四房還不定得得意成什么樣兒,以后季氏的尾巴也不定得翹多高呢…
宋氏更是腸子都要悔青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哪里會料到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呢,真是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不過老四也未必真就有這么好的運道,有五六分的把握,不就是沒有四五分的把握嗎?
一件事沒出結果之前,本來就是這樣,一半可能成,一半可能不成,他這話其實也說明不了什么,所以,不到真出了結果那一刻,一切都有可能,別到頭來,鍋蓋揭太早敞了氣,結果饅頭沒能蒸熟,那才真是現了她的眼呢!
這般一想,姚氏宋氏心里方好受了些,面上當然始終不敢表露出絲毫來,只笑著給沈恒和季善打招呼:“四弟、四弟妹,你們回來了。”
又讓各自的孩子叫‘四叔、四嬸’。
沈恒與季善也笑著給她倆打了招呼,季善還拿了自己在縣里買的糖出來給孩子們吃。
一家人這才說說笑笑,熱熱鬧鬧的進了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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