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謝了章炎的關心,“都是我不爭氣,讓親人們操心了,也讓好好兒一個家…不過最壞的時刻已經過去了,我相信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章炎拍了拍他的肩膀:“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況人心都是復雜多變的,也各有各的考量,并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所以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你呀,就是心太細了。四弟妹,我聽你二姐說了,這次全靠你勸慰四弟和二老,后邊兒也要請你多費心才是。”
季善對章炎印象更好了,笑道:“都是我分內之事,當不得二姐夫這么說。”
章炎點點頭,看向沈恒又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來復課?大家都很惦記你,夫子這些日子的授課我也都留了筆記,你看是等你回來復課時再給你看,還是先送到家里去,你看完了,也再將養幾日身子,再回來復課?”
沈恒道:“我打算不是明日,就是后日便回來復課了,等我復課時,二姐夫再把筆記借我吧。”
章炎笑道:“那也行。那你們去逛吧,我不耽誤你們了。”
季善忽然道:“二姐夫,我想請問你一個問題,不知道方不方便?”
章炎有些驚訝,“四弟妹想問我什么?盡管問便是,我若知道,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季善看了一眼沈恒,見沈恒已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后,才笑著繼續與章炎道:“二姐夫,是這樣的,相公一病就是這么長的時間,忽然復課,能跟得上嗎?他、他之前屢受挫折,此番又好容易才死里逃生,也不知道夫子與同窗們,心里都是怎么看他的,不會他回來復課后,都、都有意無意的遠著他吧?”
畢竟沈恒心理素質不好如今整個學堂肯定人人都知道了,以前據說同窗們便對他陰陽怪氣,諸多嘲笑妒忌,如今只怕更有的是不中聽的話等著他了。
章炎沒想到季善會問他這些,怔了一下,才道:“四弟功底扎實,學問出眾,是夫子多次都贊,眾同窗也都佩服有加的,縱然缺課這么長時間,但想必用不了幾日,也就能補回來了。至于四弟妹的另一層擔心,有句話不知道四弟妹聽說過沒,叫‘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同窗們可能都覺得自己并不比四弟差,可夫子卻總是夸贊四弟,日常考較時總是給他甲等,偏他、偏他卻…自然不服氣他。”
“可我相信此番四弟大難不死,便譬如脫胎換骨,重獲新生,一定跟之前大不一樣,對待一應好的壞的,都能坦然處之,開了年再下場時,一定也跟之前大不一樣了,對嗎,四弟?”
后面的話卻是問的沈恒了,眼里卻滿是對沈恒的鼓勵與信任。
郎舅兩個還不是郎舅之前,彼此便已欣賞有加,是至交好友了,不然兩家也不會結親了。
所以要說整個學堂里沒有明里暗里妒忌嘲笑過沈恒的人,也就只有章炎了,以前只有他,如今更只有他。
同樣的,盼著沈恒能中,對他至今也抱著極大的信心,相信他一定能中,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且只要他一旦克服了心理障礙,順利通過的第一關,也就是順利考中了秀才,之后的舉人,甚至是進士,于他來說都將不再是難事的人,也只有章炎了。
不對,還要加一個孟夫子,孟夫子對沈恒也是至今都抱著巨大期許的,——只不過孟夫子見過的人比章炎多多了,深知有些事不會隨著時間的拉長,越來越好,反而會越來越壞,不敢像章炎那么樂觀而已,若這次沈恒還是不行,孟夫子便要忍痛放棄他了。
季善聽章炎如此肯定沈恒,他可不只是沈恒的姐夫,更是他的同窗,彼此朝夕相對了這么多年,可見沈恒的確是有真本事的,心中一定,只要不是夸大其詞就好。
沈恒聽得章炎如此肯定鼓勵自己,則是眼眶一熱。
二姐夫從來沒將他當競爭對手過,要知道每次府試,每個縣的秀才名額都是有數的,若他中了,二姐夫的希望無疑就要小上幾分。
可二姐夫卻待他始終如一,他有這樣的親人與同窗,還有什么可膽怯畏懼的?
沈恒片刻才鄭重應道:“二姐夫說得對,我已經脫胎換骨,重獲新生了,肯定會跟之前大不一樣了,二姐夫拭目以待吧。”
章炎笑著又拍了他的肩膀一掌:“那我可就等著瞧了啊,指不定這次咱們家能雙喜臨門呢?那可不止要成為咱們清溪鎮的一段佳話,更要成為天泉縣的一段佳話了。”
季善跟著笑道:“那就承二姐夫吉言了。二姐夫方才說過幾日休沐時,要帶了二姐和小外甥回沈家村是嗎?那到了日子,可別忘了,我回去就會告訴爹娘的,屆時你們若沒去,爹娘肯定要失望的哦。”
章炎笑道:“四弟妹只管告訴爹娘,我們不會讓二老失望的。我就先進去了,不然夫子要罵人了,你們也快去逛吧,再耽誤下去集都快散了。”
當下雙方作了別,章炎便折回了學堂里,沈恒則帶著季善繼續往街上走。
季善這才笑著與沈恒道:“是我想多了,學識這東西,肯定都是真才實料,豈是沒有能說有,有能說沒有的?對不住啊。我打算過幾日就開始實施我的計劃了,回去我詳細列出來后給你看,怎么樣?”
按章炎的說法,沈恒是真有才學的,那她要助他攻克的,便只是他的考試恐懼癥,只是他的心魔,不用操心其他了,倒比她預想的情況還要好些。
沈恒點點頭:“季姑娘安排便是,我沒有任何意見,會全力配合你的。”
季善笑應了一聲“好”,“我回去就列計劃,只要你全力配合我,我相信結果一定是好的,明年的這時候,你也一定已經意氣風發,功名也有了,合心合意的妻子也有了。對了,二師妹定親了嗎?我瞧師母對她很是疼愛的樣子,應當還沒有吧?”
關鍵她當時便覺得那位二師妹怪怪的,自她出現后,孟太太也變得有些怪怪的起來。
尤其那位二師妹看她的眼神,分明驚訝探究中帶著隱隱的敵意,這會兒想來,實在由不得季善不懷疑那位二師妹與沈恒之間,有過什么啊…那“干柴烈火好做飯,師兄師妹好做親”,豈不是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