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原力的瞬間,魯文斯的神色也出現微妙的變化。
被排斥在心底邊緣位置,被當做“尋常”“無關緊要”的一幕記憶影像突然在心底重現。
在想起那副影像之時,他的神色甚至出現了一絲恍惚。
見他神色變化,原力道:“咱們果然是見過嗎?”
魯文斯心底情緒翻涌,在將心底某些線索與面前之人串聯起來之后,他的心底莫名有些不快,甚至想要拂袖而走。
而隨著這記憶一起涌起的,還有他心底的震驚情緒。
震驚于原力的真實身份,震驚于兩次見面,兩人身份變化的巨大落差。
可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又狠狠按捺下心底的異樣,平靜的道:“咱們確實曾經見過,幾個月前的市中心圖書館,當時我父親要將一批藏書捐獻出來,副館長親自引領我們上樓,當時你正往下走…當時我不小心撞了你一下。”
他直接將兩人見面的經歷說了,甚至沒有回避自己撞了他一下的事實。只不過,將“故意生事”改成了“無意之舉”。
“哦…我也想起來了。”
原力的記憶也隨著對方的述說翻涌出來,明明只是幾個月前之事,現在回想起來,卻有一種極其遙遠之感。
他也因此想起,當時的陣容,此人的身份,似乎,真的不低。
那么,他之前對甄婉約所說的話…
而后,他正色問:“你之前說有十萬火急、關系基地市生死存亡之事。我相信你也不是用話術故作高聲之輩,到底有什么事?”
魯文斯神色復雜的看著他,問:“你就是巨門本草集團在紫楓基地市的真正負責人?”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原力總感覺這句簡單的問話中透露著一些特別的信息。
他略帶狐疑的看了魯文斯一眼,道:“據我所知,除了確山營地此處有個巨門本草集團外,整個紫楓基地市再沒有第二個用這名字的…”
這是他自己親自驗證過的,當時拿著老頭給自己留的介紹信,除了知道一個名字,并沒有具體的地址信息,可他既然能夠準確的找過來,說明“巨門本草集團”這個名稱的指向性還是準確的。
“而這公司現在已經完全歸我所有,只要愿意,我一聲令下,就可以讓它關門歇業…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真正的負責人?”
“當然算。”魯文斯點頭,又看了看旁邊的甄婉約,道:“在甄總的帶領下,巨門本草集團在短短幾個月時間內重新煥發生機,而且,還開始做起了任務平臺…無論是規模還是潛力都更勝從前,能夠被她引見,就足以說明閣下身份了。”
聽了他的話,原力有些詫異的看了甄婉約一眼。
真是沒想到,在自己面前始終欠缺了一些氣概的“甄總”在一些特定的圈子里,已經聲名鵲起了。
這還真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那你能否詳細說說,到底什么十萬火急之事讓你來尋我?”原力正色問。
在見到正主之后,魯文斯反而沒那么急切了,轉而問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姓原名力,叫我名字就成。”原力道。
“我叫魯文斯。”魯文斯說了一句,而后問道:“原兄,文明鐵律你知道吧。”
“文明鐵律?”原力聞言,卻是一臉茫然,嘴里重復了一遍,問道:“這是什么?”
魯文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很奇怪,能夠執掌巨門本草集團這種新興起的強大勢力,還如此年輕,說明其身份背景注定不凡,居然不知道文明鐵律。
不過,他也沒有在這點上深究,既然對方不知道,他便簡單介紹了一下。
原力聽得若有所思,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東西,可仔細想想,確如魯文斯所言,這東西自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一百多年前,奧義因子現世,原本的科技文明瞬間遭遇重挫。對人類來說,他們生存的這個世界重新變得“惡劣”,甚至是“險惡”起來。
種種科技造物變成一堆廢品,除人類之外的生命爆炸性的進化,就連世界本身也在“成長”,將世界一點點變得面目全非,原本的人類疆域變得支離破碎,被分割的七零八落。
在情勢最危險惡劣的時候,人類文明真的有隕滅之危。
當整個人類文明都岌岌可危之時,作為個體人類的命運如何,也就不用多言。
在極致的危機之下,人類綻放出了極致的能量,尋找著種種延續文明薪火的方法。
就是在那個時期,似乎是有人倡導,又似乎是自然而然,一個被稱作“文明鐵律”的人類守則在所有人類勢力聚落中流傳。
最初,有人沒將這所謂的“鐵律”當回事,可漸漸地,無論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都將之奉為真正的“鐵律”。
有人說,那些不信的、不當回事的,都受到了裁決,于是剩下的,自然就全都是奉行此鐵律的,也有人說,這是因為鐵律的出現確實符合人類的根本利益,于是,大家用腳投票,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不管怎么說,“文明鐵律”從不太被人當回事到成為真正的人類鐵律,只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時間。
而“文明鐵律”因為其囊括的范圍和層次,越是強大的勢力,越是了解,越是重視,反之,則是越不了解,自然也就談不上重視。
文明鐵律里的東西,真要說來,都非常簡單,一點都不高深。而且,在這東西沒有形成明文流傳之前,大家也基本都是這么做的,因為這本就是人類的基本道德觀念。
比如,鐵律第一條,在荒野中遭遇其他陌生人類,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因盡量予以幫助,釋放善意。
這和在更古早的人類文明時代,出海的船只遇到其他遇難的海船,或者是落海遇難之人,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因盡量予以救援這樣的普世觀念,其內核其實是一致的。
既然是“鐵律”,自然有其鐵血強硬的一面。
同樣是第一條,承接前面的正向勸導,后面的內容卻是“在荒野中遭遇毫無任何因果牽連的陌生人類,直接發動攻擊,將同類視作獵物,這樣的人類已沒資格稱作人類,而是披著人類之皮的惡鬼,人人得而誅之。”
這樣的內容還有許多。
而魯文斯要向原力著重介紹的,是文明鐵律中的第九條。
魯文斯介紹道:“因為這一條與前面八條涉及的東西有所不同,在闡述上更加復雜,其大概內容是這樣。”
“在不同的地方,因不同的歷史、不同的背景、不同的狀況原因,人類聚落以不同的形式呈現,它們以形成自身的風俗,有自身的格局,外來者,不應以自身道德觀念”
第二章來啦,老弟 老猿輕快靈活的狀態并沒有保持多久,當最后一波“潮水”無功而返,半道崩解,原本算是一個整體,有著統一頻率的無形波動瞬間紊亂四散,迅速消弭于無形,反應在現實中,老猿的腦髓有的區域已經攪爛成了一團漿糊,有的區域雖然保持完整的形態,卻沒有一點動靜活力,顯然死的不能再死。
而隨著老猿大腦的死亡,他對其身體的控制迅速不靈光起來,就像一個靈動的機體肉眼可見的變得銹蝕生澀,最后再難掌控絲毫,正在樹梢間奔跑的老猿突然如一坨鐵塊跌落,沒入地面的青草叢中,七竅滲血,再無一點生機。
王旦卻有些沮喪。
雖然他的手法更老道了,可悄然潛入目標體內而不造成生機紊亂,維持“奪舍”的時間也更長,可卻沒有本質的改變,既不能讓自己長期寄附于一個生命體內,也不能讓其免于死亡。
對于如何改進他是有思路的,而且不少,可惜,受限于自身和外界條件這兩個因素,思路也只能停留在思路上面。所有靈感都不是憑空而來,更不可能只靠前世的記憶生搬硬套就行,缺乏更高級的試驗樣本,沒有新的觸動和啟發,兩者又互相牽扯,最終成為一個死結。
好在出來散心遛彎一圈,在新課題的選擇上他終于有了靈感。
而后的歲月里,他一邊研究新課題,時而因一些新涌現的靈感繼續在精神意念上的研究,時光荏苒,如水而逝。
當精神上的疲憊也開始一點點顯現累積,他以為這次蘇醒就將如此平淡度過之時,變故突然來了。
幾團前所未見的耀目光團映現在他心中,并在迅速移動著。
“看”到這一幕,王旦的心神陡然一炸。
一瞬間,一連串念頭在他心中浮現。
“我的精神意念單向最遠可及五十三里外,也只有在這個范圍內我才能獲得更具體的信息。”
“我的意識波能超越這個界限,能看得更遠,視野極限既取決于我對這項能力的掌握程度,也和生命體本身的‘亮度’有關,這幾團出現的距離超越了以往的極限,因為以前沒有遇見這么亮的,它們與我的距離在一百六十里到一百八十里之間。”
“這對我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或許就能夠借此窺見更高層級生命的奧秘,啟發新的靈感,這是再次成長的契機,可距離這么遠,我應該如何抓住這機會呢?”
王旦一時間異常糾結,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實在不想錯過,可又有什么辦法呢?對真身是枚化石蛋的他來說,要讓他對發生在近兩百里外的事態施加影響也確實太難為了些。
而且時間緊急,正在快速變化的事態并不容他從容考慮。
那幾個光團在快速的移動著,并不是接近他的方向,而是擦著自己視野的邊緣過去,若按照之前的速度,很快就會跑出自己“視線”之外。
他的念頭不由自主的快速轉動。
“這么遠的距離,我能影響到的手段說來其實就只有一種,綜合‘聽’和‘看’兩種手段得來的經驗,將一些念頭有技巧的融入到意識波中并將其準確投放到目標意識之中,相當于是在目標腦子里喊話,意識波能傳多遠我的話就能傳多遠,也就是說我能看到就能喊到…”
“聽”“看”“說”這三種運用本就有著內在的關聯,他早已開發出了“說”的能力,能將意圖傳遞進對方腦子里,完全繞開語言甚至物種的障礙,達成無障礙的交流溝通,在獲得這種能力之初他其實抱有極大期待,認為又是一個里程碑式的進步,可現實告訴他——想得太美。
對于思維更多依循本能的生物而言,這種超出它們經驗認知范圍之外的溝通方式只會帶給它們恐慌。尖耳猿猴已是這里智慧最高的生物了,他意念傳音也會讓它們驚懼、狂亂,若是持續次數過多甚至會變得徹底癲狂,不可逆的那種,而智慧越低的生物,這對它們帶來的傷害就越明顯,它們的反應讓他差點懷疑自己已變成一種不可接觸的自帶精神污穢的邪神。
“現在,擺在我面前的選擇其實很簡單,喊?或者不喊?”
“若是不喊,那就坐視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溜走,若是喊,對方若是不理解、不理會就不說了,若是真的喊過來了,接下來是個什么局面,對我又有沒有威脅呢?”
想到這里王旦又有些遲疑,可別下餌釣魚結果釣出來一條鯊魚。
“可若這次放棄,下次呢,下下次呢?又有哪一次是真的安全有把握的呢?這機會本來就難得,錯過了等下次又要到什么時候了!”
種種自相矛盾的念頭在他心中博弈交鋒,他卻一點也沒有放松對那幾個目標的關注。
“咦,有情況!”他心中驚呼了一聲。
一共六團光源在快速的移動著,它們散發的光輝都遠超以往所見,而且,還散發出奇特的青色光輝,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些代表生命體的光源除了有大小明暗之分外,還有顏色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