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許建倉搖頭苦笑。
“我在糧食種植方面是有些心得,經過多年實踐,自信即便是未知物種,更具價值的藥草之類,稍微了解下習性也能夠設計出合理的種植方案,只要是能種的東西,就能想辦法種活種好。不過,也就僅此而已,我最大的能力也就到此為止。”
原力不解道:“這已經很好了啊,難道還有什么不妥嗎?”
據他所知,許建倉以前接觸的都是糧食方面的種植,卻能以此舉一反三,悟通植物種植技術的共性部分,面對未知植株都有信心“種上一種”,這已經很難得了,放在修行上,這種人算得上是“技近乎道”了!
他不明白這還有什么不妥的。
許建倉搖頭道:“不妥大了!你交給我一種藥草,不管我見過沒見過,我都有信心試一試,效果也不會太差,可是…你得先告訴我該種什么!”
原力茫然道:“這不是你說了算嗎?”
在他想來,該種什么不該種什么,當然是許建倉做決定,無論怎樣,都比開陽獵團其他人做出的決定合理。
許建倉搖頭道:“看來你和獵團中的人一樣,對此根本沒有概念。”
“什么概念?”原力疑惑問。
“種什么比怎么種更重要,而這是一個龐大到深奧的問題,根本不是我一個人能夠設計出來的!”許建倉道。
“什么意思?”原力原本以為自己還有些理解,可聽了許建倉的話,卻反而變得迷糊了。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在屯墾區,我們種植冬小麥,小麥收割后植稻,在水稻收割和小麥播種這兩個多月的空窗期,我們會盡可能種植合乎時令的蔬菜,以達到對土地最大的利用率。
而在種植小麥水稻之時,因為行距控制必須預留出來的空間,因為要讓土壤肥力均衡必須多樣化耕種,特別是天生有肥土之力根瘤類植物,在空間上,時間上,如何更合理的安排、進行最優化的多樣化種植,這是與天爭利,需要精巧到錙銖必較的精妙設計…
這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夠弄出來的,這是數千年,甚至很可能是上萬年無數先輩一代代躬耕隴畝的血汗經驗。”
“原來是這樣。”
聽了許建倉的解釋,原力真正理解了他所要表達的意圖。
不過,仔細想想,似乎…
原力挑了挑眉頭。
許建倉看到原力的神色,輕易就知他心中所想,有些無力和泄氣,因為他這些日子面對的盡是這樣的“粗漢”,開陽獵團的人甚至更直白,聽了他的解釋直接隨意的說:“哪用得著這么精確完美,我們大可以先隨便種點什么,只要能種活就行,先解決了有沒有的問題再去考慮好不好的問題,用不著一步到位。”
最開始許建倉也就忍了,畢竟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中年人,面對的全是胳膊上能跑馬的兇人,就是女子都一個個兇器逼人,可最后他實在忍不了了,雙手一攤,道:“那我的建議就是趕緊開田種植水稻,再種兩個月蔬菜,再種冬小麥,周而復始,我保證收獲源源不斷,絕對不虧!”
這話聽上去像極了撂挑子“老子不干了”,就連涵養最好的會長辰南聽了都忍不住眉頭跳,要不是顧忌這是個普通人“碰”一下就碎,他真的忍不住想要動手動腳一番。
有脾氣火爆的直接開噴:“老子率眾弟兄堅持數年,傷亡慘重,好不容易弄出這么一塊地,你讓我們去種小麥水稻?腦子進水了吧!你要是就這點能耐,當初就別答應,你現在這是消遣我們玩嗎?”
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對砂鍋大的拳頭捏得咯嘣直響,好像下一刻就要好好侍弄他一番。
倒是辰南會長有耐心些,讓他仔細回話。
“這是我能想到的損失最小的辦法了,若是胡亂種植藥草,損失只會更大!”
許建倉將當日回辰南的話又給原力說了一遍。
“藥草對生長環境的依賴遠超水稻小麥這些作物,換句話說,它們更挑剔,更脆弱。戰墾田莊和戰墾田莊是不同的,就是同一個田莊內部,上游和下游,山南和山北,高突處,低洼處…不同的土壤,不同的奧義因子含量,周圍環境的不同,任何一種因素不同,都會影響最終作物的選擇,胡亂種植,不僅種植的藥草本身難活,還會將這塊土地變成真正的‘死地’。
因為若是成批量的種植,這些特性各異的藥草也會反過來影響土壤本身,若是彼此合適,就是相互促進,若是不合適,就會變成互相‘針對’,最終使得這片土地的氣機都亂,到那時,他們費盡心血、付出大量犧牲才得來戰墾田莊才是真的毀了!
若是如此,還真不如種植小麥水稻,多少能夠有些收獲,最重要的是,土地的氣機不會亂掉,以后還有因地制宜,進行有針對性設計的可能。”
“原來還有這么多說道。”
聽了許建倉所說,原力有種大漲見識的感覺。
“那應該如何解決呢?”
他心想,紫楓基地市周邊,成功開辟的戰墾田莊并不少,顯然是有成熟的解決方案,而且,需要的時間也不會真的很長,畢竟,整個紫楓基地市也才奠基三十多年而已。
“請專家團前來實地考察會診啊!”
許建倉這些日子都在想這些,方法是張口就來。
“啊?!”原力一聲輕呼,許叔這回答有些出乎他的預料,可再一想,似乎,很合理啊。
“對啊,真要說技術人才,我其實有些不夠格,只能勉強算是一線技工,將某種確鑿落實的意圖落在實處,那些能夠給出這個‘意圖’的人,才算是真的人才。”
原力心道,許叔你這標準也實在太苛刻了。
“既然有方向,那就去找啊,去請啊。”原力道。
許建倉搖頭道:“自從我給他們提了這個意見后,他們也確實行動了,可是,請不動啊。”
“請不動?”
“嚴格來說,是請得動的請不起,請得起的請不動。”許建倉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