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赫圖阿拉,八貝勒皇太極王府。
李永芳帶著親衛來到皇太極府中,前院大門洞開,寬敞的院落中央,皇太極跪伏在地。
“沈陽城之戰,我建州損兵折將,三大主旗出動,而不得南朝寸土,所費之巨,傷兵之甚,得之所微,乃告起兵以來,我建州唯一未克之地。今列八貝勒皇太極三大罪,一曰冒進貪功,所信非人,二曰兄弟離心,盡負所托,三曰折兵損將,旗人有怨!”李永芳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得皇太極,八貝勒神色平靜,并沒有什么憤怒不忿得的情,看起來對于所列罪狀心中皆暫且認下,不論服不服,目前的情形是不得稍有違抗。
李永芳頓了頓,繼續道:“因各旗主異議,由大汗決斷,命皇太極交出正白旗旗主令,由大汗代領,在府中幽閉三月,躬身自省,酌情異議,再行處置!”
“臣皇太極領旨!”八貝勒雙膝跪地,低著頭,雙手高舉將令旨接下。
站起身子,皇太極身子雄偉,比之李永芳高出半個頭還多,俯視著這個明朝首位降將,語氣冷然:“勞煩李大人跑一趟,本貝勒要去幽閉數日,招待不周之處還請海涵。”
“八貝勒哪里的話,奴才只是傳話跑腿,不敢勞煩八貝勒招待,”李永芳滿臉堆笑,緊了緊身上的棉絨坎肩,佝僂著身子,靠近皇太極道:“八貝勒,以奴才對主子的了解,此次懲乃是大汗對于八貝勒的愛護之舉,不然何必親自執掌正白旗,八貝勒心中要有把尺子,不要辜負了大汗的布置與回護。”
金國赫圖阿拉冬季氣候冷冽,寒風如同刀兵一般,一道道的拍打在人臉上,有一種針刺干芒的感覺。
所以皇太極半瞇著的雙眼俯視下來,使得李永芳搞不清楚到底是寒風冷冽的原因使得皇太極神色看起來有些不善,還是本來就心情不好。
有些后悔多話的李永芳低著腦袋,身子更彎了下去:“是奴才多嘴了。”
“我父子之間地關系用不著你一個下賤的奴才去三道四,”皇太極嘴角內抿,看起來肅然無比:“吾自然明白阿瑪的心意。”
縱然是寒冬臘月,李永芳仍然感到背后已經冷汗淋漓,在這個雄才大略,有望之有人主之像的八貝勒的注視下,如同芒刺在背,不敢稍動。
“隨我進來吧,”皇太極盯了這個奴才半晌,撂下一句話,轉身進了府廳。
李永芳輕呼一口氣,趕忙隨著皇太極進屋。
揮手將仆從和伺候的丫鬟打發出去,喝了一口熱茶,皇太極盯著李永芳,語氣深沉的問道:
“那四貝勒,莽古爾泰呢,怎么處置?”
此戰失敗,十分之中有七分要落在這個蠢材手里,若他早早出兵牽制蒲河,那自己有足夠的兵力攻打南門,只需要城內亂起,不消片刻,自己就能拿下沈陽城東大門!
哪里會給那李元時間,將自己近乎已經到手的勝利生生奪了回去。
翻云覆雨,不外如是!
殺人誅心,奇恥大辱!
等自己騰出手,莽古爾泰,李元,有一個算一個,他們不死,自己將寢食難安!
李永芳縮了縮手,眼神不受控制的掃了掃四周,才輕聲道:“朝廷商議,四貝勒已經被禁足,以違反軍令,貽誤戰機的名義。”
“旗主呢?”皇太極追問道。
李永芳猶豫了一下,才道:“還繼續統領正藍旗。”
“莽古爾泰年幼時,汗父曾與我一體養育乎?并未授以產業!其所衣食,均我所剩,得依我為生!”皇太極拂袖而起:“此類素無忠義之心......”
“李大人,”皇太極看向李永芳,神色中充滿審視。
“奴才在!”
“你乃漢臣,”皇太極仰著目光,看向遠方:“在我金國這窮山惡水之地,有時候要給自己留些后路。”
李永芳喉結上下抖動了一下,雙股微顫,語氣更是變了音:“還請八貝勒示下!”
“旁人,尤其我那些兄弟們,本王素不信任,你李永芳忠心是有的,”皇太極走到李永芳身前,雙眸漆黑如墨:“愿不愿意替本王做一件事?”
撲通一聲,李永芳跪伏在地:“承蒙八貝勒看得上,奴才李永芳肝腦涂地,為主子分憂解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沒有那么嚴重,”皇太極親昵地怕了拍李永芳的肩膀:“一些事。”
李永芳跪在地上,不知皇太極要什么。
“幫本王盯著點那兩個兄弟,大貝勒代善,三貝勒莽古爾泰。”
豆大的汗珠立刻從額頭上冒出,李永芳腦袋抵著冰涼的地板,聽到皇太極的話,如墜冰窖。
此乃火中取栗,九死一生!
他一個的漢臣,如果絞入這皇位之爭,怎么死都不知道啊。
“李大人也為自己的以后著想,安排!”皇太極邁出一步,靴子的尖部已經抵到李永芳青白一片的頭頂。
感受到腦袋前方皇太極的黑靴,李永芳腦海中浮現出努爾哈赤日漸蒼老的面容,等到大汗百年之后,由誰來指掌汗位呢?
現在不給自己找一個好的下家,賣上一個好價錢,到時候自己一個漢臣,誰又會信重自己呢?
富貴險中求!
“奴才愿為八貝勒效力!”李永芳緊緊抿著嘴唇,一字一字蹦出口。
“起來吧,”皇太極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轉身回到座椅上,端起熱茶,輕抿一口。
這漢饒茶葉當真不錯。
訓練出的奴才也是聰明的緊,好用!
“主子需要的,是各個貝勒的行事污點?不端之處嗎?”李永芳斟酌著問道。
“把你認為有用的,全書報給本王!”皇太極閉了閉眼:“近期本王遠離朝堂,有些事情,你自己把握。”
“喳!”李永芳再次叩拜。
“關于那李元,你了解多嗎?”皇太極隨口問道。
“奴才從義之前,沒有聽過此子,不過以奴才對面明朝的了解,這李元也是一個世襲勛貴而已,平常將官,三個月之內,升至鎮撫使,絕無可能!”李永芳抬起滿是皺紋的老臉,語氣堅定無比。
“是嗎?”皇太極輕輕摩挲著血紅色的圓潤珠子,又驟然緊急攥住:“此子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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