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夢,晚上你留下來加一會兒班,我這有份文件,你順便幫我翻譯一下,明早要用,弄好發我郵箱。”
六點鐘下班的時候,經理敲了敲孔從夢的辦公桌,然后放下來一份文件。
孔從夢是一家公司的普通職員,今年二十五歲,單身,文職類工作。
她拿著經理丟下來的文件,在他走后,嘆了一口氣。
這其實不是孔從夢的工作,但因為性格軟弱,人又好說話,別人就總喜歡占她便宜。
今天是周五,絕大部分同事都下班了,孔從夢只身一人在辦公室趕文件一直到晚上的九點多鐘才離開,還不忘幫靠窗邊的同事關好門窗、關閉電源,鎖好門之后,挎著肩上的小包包回家。
她的模樣其實挺不錯的,但因為比較內向安靜,平時也沒怎么化妝,頭發扎成馬尾,戴著一副眼鏡。
走到小區樓下,她才想起還沒吃晚飯,便在一家小面館點了一份湯面。
“今天這么晚下班啊?明天不是休息嗎?”
老板端上來湯面,孔從夢是這里的老顧客,他也蠻喜歡這個禮貌安靜的女孩子的。
“謝謝老板。”
孔從夢笑了笑,無奈道:“被臨時加任務了,本來不是我的工作的,經理丟下文件就跑了…”
“那你怎么不拒絕呢?”
“我…說不出口。”
“人善被人欺,強硬一點。”
老板的話,讓孔從夢不由地想起讀書時的事,她是單親家庭,幾乎從小就是在被人欺負的環境下長大的,她也想過反抗,想過要當那種看起來很痞氣的‘大姐頭’,但怎么都做不到。
沒有太多胃口,吃了幾口面后,孔從夢就有些吃不下了,心里亂糟糟的有些難受。
“對不起老板,我今天不太舒服,吃不下了,結賬吧。”
“是不是味道不對?”
“不是不是,今天確實沒胃口。”
“我給你打包吧,餓了還能吃,剩這么多別浪費了。”
“謝謝老板…”
回到家里,她把湯面放在餐桌上,關上房門,反鎖好。
想起門鎖的事,她微微有些奇怪,經常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門其實沒有反鎖,而且鞋柜里的高跟鞋擺放得有些亂,她其實很少穿高跟鞋的,大部分時候都是穿休閑鞋,高跟鞋穿得很不舒服。
而且衣柜門也打開著,有時候自己甚至只穿著內衣褲躺在床上睡覺,她并沒有裸睡的習慣,什么時候把睡衣給脫了?
也許是太累了吧…
這段時間里,她的時間丟失感越來越強烈,晚上尤其嚴重,感覺一晚上醒來,還是困得不行,而且頭痛欲裂,像是大醉之后一樣。
也經常丟東西,或者多出來某些不屬于她的東西,比如打火機。
她不抽煙,一聞到煙味兒就會泛惡心。
甚至白天有時候會突然奇怪自己為何會在某個地方。
真的很累。
孔從夢像具尸體一樣躺到了床上,白天的壓抑讓她感覺無比疲憊,她把頭蒙在被子里,壓得很死,似乎想把自己悶死在里面一樣。
屋子里空蕩蕩的,風從窗戶吹進來,月光照在窗簾上,有些滲人的死寂。
黑暗中,孔從夢的呼吸聲逐漸均勻…
只是這一覺卻沒有睡到天亮,在夜晚十一點多的時候,她猛然睜開了眼睛。
孔從夢大口地呼吸了一下新鮮的空氣,狠狠地伸了個懶腰,也沒有開燈,接著昏暗的月光來到鏡子前,一件又一件地脫下白天時的衣服。
她的眼神似乎在發亮,嘴角帶著痞氣的笑,同樣的容顏,卻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
好像這根本就不是孔從夢一樣!
“狗逼玩意兒,總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孔從夢面容有些扭曲,惡狠狠地自言自語著。
直到思維完全活絡之后,她才打開了燈,換上了一套時尚性感的衣服,對著鏡子梳理了一下頭發,化好精致的妝容,涂上鮮艷的口紅,從鞋柜里拿出來高跟鞋,穿上之后走動自如,一點也沒有生澀感。
“誒,我火機呢…”
孔從夢找了一番,沒找到火機,便只好出門了。
走到小區樓下,面館老板正準備關門收檔,看到孔從夢如此裝扮的模樣也是愣了愣,差點沒認出來,像是準備去蹦迪的女孩一樣,孔從夢也會去蹦迪?
孔從夢沒看到他,她徑直走向小賣部。
“老板,拿包煙。”
“還是這種嗎?”
“對,拿個火機。”
小賣部老板對她挺熟絡的,畢竟模樣出眾,又這么有個性的女孩子,影響自然是深刻的。
買好煙后,孔從夢熟練地敲敲煙盒,抽出一根點上,在路邊打了一輛的士去酒吧。
酒吧的環境嘈雜至極,但她卻很喜歡,也很享受。
孔從夢的酒量很好,在眾人之間談笑風生,哪怕這些都是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陌生人。
碰到有比較厭煩的流氓搭訕時,她甚至比對方還要兇,一些酒吧常客認識她,都稱她是小辣椒。
要是遇到有合心意的,她也能跟對方聊得風生水起。
孔從夢今年二十五歲,待業中,脾氣暴躁,喜歡喝酒蹦迪,性格強硬。
在充斥著酒精和喧鬧聲中,一夜很快過去。
當孔從夢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欲裂,身上說不出的難受,她嘗試著動了動,卻感覺自己好像被某個人壓著,于是感覺到了一旁的呼吸聲。
她猛然睜開雙眼,沒有戴眼鏡,看到的東西有些模糊,入目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酒店白色的大床、渾身赤果的她、以及身邊正在酣睡的陌生男人…
羅前吃著早餐,才剛來到警局不久,便聽同事說接到了一個報案。
報案的是一名叫做孔從夢的女生,她說自己被侵犯了。
接到報案之后,羅前沒有耽擱,立即出警。
警局里。
一位女警員正在安撫孔從夢的情緒,從她的描述中,不難推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昨晚九點鐘才下班,因為特別累,就躺在床上睡覺了,我明明記得我反鎖了門的…”
“可是一覺醒來,我就在酒店里面了,而且我真的不認識他…”
羅前也在提審那名叫做杜明的男子。
從他的描述中,也不難推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而且他看起來同樣很無辜…
“警官,我已經說了八百次了,她真的是自愿的,我也沒有去她家里把她綁出來,我們兩個是在酒吧認識的。”
“那她叫什么名字?”
“這種事誰會去管她姓氏名誰啊!我記得她說她叫…叫小夢!對,她說她叫小夢!”
“這么大個活人,我怎么可能不吵醒她的情況下,把她從家里弄到酒店去嘛!”
“監控!警官,你們去查監控!我要是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
杜明是真的很憋屈,誰能想到這女的居然反口就咬定他侵犯?明明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再說了,你要是想敲詐勒索,那好歹也別報警啊!
來到會議室里,羅前幾人也一起討論了事情的經過。
這種離奇的案件,確實挺罕見的。
通過警局里心理專家的評估鑒定,孔從夢和杜明兩人都沒有撒謊,也就是說,他們兩人說的都是事實。
但為何會出現這種荒誕的結果?
當天下午,警局便調取了所有監控錄像,包括小區、酒吧、和酒店的錄像。
事實證明,杜明說的確實是真相,從錄像中可以看出來,孔從夢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兩人有說有笑的。
而且從孔從夢的體檢結果來看,她也沒有被下什么迷幻藥,她的意識是清醒的。
看到了錄像,杜明總算是大松一口氣,感謝社會監管,還他清白了,以后再也硬不起來了,老老實實當居家好男人吧。
但孔從夢卻對錄像表現出極大的震驚。
“這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我根本沒有一點印象!”
孔從夢一邊哭著,一邊瘋狂地否認事實。
羅前也很是奇怪,從他對孔從夢的接觸來看,這是一個很軟弱且安靜的女孩子,錄像里的所作所為,也確實跟她這番模樣大相庭徑。
后來司法也給出了孔從夢的精神鑒定結果,她患有多重人格障礙癥。
這下子案件就難辦了,如果以孔從夢的主人格來定性的話,杜明的侵犯事實確定,但從副人格來定性的話,杜明不存在侵犯事實。
羅前有些頭大。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協調后,孔從夢也接受了自己患有多重人格障礙的事實,也跟杜明進行了民事和解。
在羅前的介紹下,孔從夢決定找元嘉進行心理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