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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4 圈兒詞

  付昔時也不知道葉大姐會選擇什么,她想起遼東的馮三嬸,最后也不是接受馮三叔了嗎?

  不過,馮三叔一直是沾花惹草,能做出養外室的事不奇怪,可葉家大姐夫沒聽說品行不好呀。

  第一次見葉大姐一臉的幸福,沒有婚姻不順的模樣,她還給豆渣說,他們夫妻是她見過最般配的一對,這會打臉了。

  發現錢姐夫出現在那個宅子后,她還亂猜,葉家大姐是不是像那種當家主母不管男人在外面如何,只要不帶到家里就行的女人。

  其實真要是那種想法,反而不會痛苦。

  可是聽田卓說的那些話,他大姐不是那樣的人,是心里有著丈夫,有著夫妻情深。

  要是,葉家大姐肯定難過極了。

  陶姨姥又是嘆氣,說了一句:“女人想過平順日子咋就這么難?”

  付昔時挑下眉,難道姨祖母也曾遇到過什么事?

  看著她好奇的表情,陶姨姥解釋道:“我不是說我,我和你外祖母同胎姐妹,你外祖母當年替我去了包家,所以才受了那么多苦。她這是替我受苦,不然就是我遭罪,我沒你外祖母的忍耐性,或許老早一拍兩散。一拍兩散也不見得是好事,走出去哪有那么容易,或者更難。”

  付昔時點點頭,這個她信,沒有娘家撐腰,沒有家族護著,一個女人在外面想混個安全,真的是太難了。

  如果長得好更加難,楊氏不就是如此,幸虧嫁給韓大叔,才能過安生日子。

  “豆渣他外祖父沒了之后,你外祖母那會也能改嫁,有個人想娶她,你外祖母沒同意。說要是一個人還好辦,帶著你婆婆,就她那個性子有幾個人家能容忍?嫁了人肯定有孩子,再生孩子,又得操心不說,別說后爹肯定偏向自己親骨肉,就是自己生一個比你婆婆強的孩子,當親娘的也得偏向另外一個。我那會已經養了你三表舅,你外祖母說,別再造孽了,所以只帶著你婆婆過。后來嫁到豆家,你外祖母說能放一半心,另一半心也不知道閉眼的時候能不能放下。”

  付昔時明白外祖母的話,怕這個閨女將來老了,兒女嫌棄不贍養她。

  “豆家的根上好,豆渣的四個姐姐,雖然性子像她娘,但是秉性還是像她爹,將來不會不管她娘,豆渣和你也是。我讓你外祖母放心,說你婆婆會有個好歸宿。”

  付昔時說道:“我和豆家會養我婆婆到老,別的不敢說,吃喝肯定有,也有下人伺候,不會讓我婆婆老了沒人照顧。”

  她心想,我是不會親手伺候胖婆婆,現在又不是沒那條件,找八個人伺候她也伺候得起。

  陶姨姥夸獎了她幾句,沒說別的。有人伺候都不錯了,鄉下有的是對兒媳不好的老太太癱在床上沒人管,誰家還請得起人伺候?

  答應了田卓,第二天付昔時抱著老鐵去了葉家,單獨去怕沒話說,帶著孩子也好找話題。

  葉府尹去了衙門,錢葉氏還像平時那樣接待了她。

  付昔時就裝啥也不知道,笑瞇瞇,讓老鐵叫大姨,叫雨晴姐姐。

  錢雨晴好奇的看著老鐵,上回來付昔時只帶了三胞胎,沒帶小的。

  老鐵打扮的粉嘟嘟,頭上戴著珠花,小臉白,小嘴紅,眼睛大大,快兩歲了,越長越好看,一笑倆酒窩。

  錢葉氏抱起她,貼下臉,笑道:“長得像妹妹,我還沒見過長得這么好看的小女娃哪。”

  付昔時謙虛道:“打扮出來的,三分長相七分打扮,人靠衣裳馬靠鞍。雨晴長得像姐姐,打扮起來一樣好看。”

  錢葉氏微微彎下嘴角,付昔時打開她拿來的大包袱,“姨母給我們雨晴打扮,絕對像小仙女一樣。”

  在這里可不能說像小公主。

  沒辦法提前準備禮物,就把老鐵的衣服裙子還有首飾拿了一堆過來。

  老鐵的衣服親娘都讓人做到五六歲的,看到什么好的就給老鐵。

  錢葉氏一看她這大手筆有點驚訝,說道:“雨晴還小,可別給她這些。”

  “沒事,女兒是寶貝,多小也要打扮起來。我家老鐵的衣服比她幾個哥都多,每天換一樣,一年都不會重復。”

  錢葉氏微笑,聽小弟說過,豆家這個閨女,可是所有人的寶貝。特別是建豐長公主對這個外孫女更是寵愛的很,都說長得像建豐長公主。錢葉氏沒見過長公主,但是看長相像她娘。

  就是名字起的很特別。

  付昔時也不會馬上給孩子換衣服,只是找話頭。

  兩個女娃,一個三歲多,一個快兩歲,沒一會就手拉著手要去院里玩。

  錢葉氏和付昔時一起去了院里,下人們跟著孩子,她們兩個人坐下,邊看著孩子邊說話。

  互相關心的問一下長輩,付昔時找不出什么話來說。因為錢葉氏一點都沒有提起,如果對方抱怨或者哭泣,她還能安慰或者勸說,可是人家就當什么事也沒發生,讓她怎么說?

  付昔時故意問道:“姐夫哪?快發榜了吧,我付家大哥去年才中了秀才,我爹說讓他再好好的學兩年。”

  錢葉氏說道:“還沒發榜哪,你爹也是為了你哥好,到時候好一舉得中。”

  畢竟倆人不是太熟悉,付昔時總不能說:你男人的事我知道了,你有啥想法給我說說,我好幫你出出主意。

  她說春天到了,誰家要開花會,年輕小姑娘們出去踏青,付昔時邀請錢葉氏過幾天帶孩子去城外玩,錢葉氏找了理由拒絕了。

  無功而返。

  付昔時能夠體會葉田卓說的,葉大姐那么平靜,反而是反常,往往越是這樣裝的若無其事,心里越難過越掙扎。要是哭鬧一場訴說一下也是一種發泄,這樣平平靜靜的更讓人擔心。

  回到家葉田卓等著她,付昔時對他聳聳肩,攤下手。

  葉田卓聽了之后給了自己一巴掌。說道:“讓你沖動。”

  付昔時說道:“你姐最信任誰?”

  葉田卓沮喪道:“我爹說是我外祖父。”

  付昔時理解,葉家的事她知道,葉夫人身體不好,前面幾個孩子都送回老家,除了丟了的水紅之外,其他的都是在老家長大,讀書之后,就在樊家。

  反而是葉田卓一直跟著爹娘長大。

  葉田卓又急匆匆走了,到了家門口看到錢宜民在門口徘徊,見到他上前說道:“我想見你姐。”

  葉田卓瞪了他一眼,也不理他,敲了門后進去把門關上。

  直接去了大姐院子,看見大姐坐在院子里看著雨晴在玩,他讓下人把外甥女抱去他姨娘那,坐在大姐對面,直接問道:“大姐,你別這樣好不好?有啥話你就說,弟弟絕對聽你的,姐夫在外面想見姐姐。”

  錢葉氏很平靜的說道:“你讓他進來。”

  葉田卓說了一聲好,站起來出去。打開門對錢宜民說道:“我姐讓你進去,你要是再氣我姐,我還收拾你!”

  錢宜民沒說話,低著頭跟他往里走。葉田卓把他帶到屋門口,然后去院外等著。

  錢葉氏在廳里坐著,看到丈夫進來只說了一聲坐吧。

  錢宜民小心翼翼地坐下,開始解釋他和那個女人之間的事。

  錢葉氏微微一笑,無非是話本子里和生活里常有的那種,書生可憐無家可歸的女子,后來就情深意重,無奈書生已有妻兒,只好在外安置。

  家里的妻子不能辜負,外面的嬌人也不能辜負,因為對妻子許諾過四十才能納妾,不,是許諾過夫妻倆人恩愛一輩子,除非無子才納妾,后來是身不由己,覺得外面的人更可憐,更加需要照顧。

  錢葉氏微笑著聽著,說再多解釋再多,不就是這樣的故事?

  想起小弟試探的問過姐夫會不會納妾,她還斬釘截鐵的回答,不會,你姐夫不是那樣的人。

  真的可笑,最信任的人,做了最不可信的事。

  錢葉氏問了一句:“你準備如何?”

  錢宜民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跪下:“怡珍,是我做錯,是我對不起你,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他才兩個多月,不能沒有爹娘。我求求你,怎么懲罰我都行,讓孩子娘給你敬茶,讓孩子跟我姓,以后我絕不進她屋,你打我罵我都行,就可憐可憐孩子,我知道你心善,最看不得孩子受苦。向陽他們也不能沒有爹,你有氣沖我,打我罵我我都認,我會一輩子贖罪。”

  錢葉氏眼淚流下來,多少心里期盼著丈夫能認錯,說一時糊涂,說把他們母子送的遠遠的。可是丈夫卻讓她可憐那對母子,誰來可憐她們母子四個?

  她無聲的哭了,任由眼淚流下來。

  錢宜民也哭了,怡珍怡珍的輕輕的叫著。

  丈夫一聲聲的怡珍,像一個大錘一下一下的砸在她的心口。

  十年的夫妻感情,十年的她以為的夫妻恩愛,一下一下的全砸碎了。

  她沒辦法在心里給丈夫找不得已的理由,生老二的時候,丈夫在外面安置那個女人,一次次的說去同窗那里,回來還給她帶各種小吃。

  他如何做到從別的女人那里回來還能夠如此對她?還能夠情深意重的說我們過一輩子?

  還能夠抱著女兒說你是我的珍寶?

  正因為是這樣,她壓根沒有去想,沒有去懷疑丈夫會做對不起她的事。

  可是現在,事實卻給了她一巴掌,丈夫的眼淚,丈夫的那一聲聲怡珍,就像一個重錘敲打在她的心上。

  好疼!

  心像裂開一樣,敲一下痛一下。

  錢宜民看到她緊緊揪著胸口,站起來走過去摟著她,說道:“對不住,都是我的錯,以后我再也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錢葉氏推開他,站起來打開桌上的一個木盒,拿出一張紙說道:“這個還給你吧。”

  錢宜民不接,他知道這個是什么,他知道妻子一直珍藏著。

  錢葉氏松開手,那張紙慢慢落下,頁頭上的三個字,轉了個圈落在地上。

  圈兒詞,三個字好像在嘲笑她。

  成親一年后,丈夫抄寫了這首詞給她,說我也畫個圈兒,我的話在圈里,我的心也在圈里。

  錢葉氏甜蜜,一直珍藏著,來到應天府也隨身帶來。

  她記得那晚丈夫在背后擁著她,握著她的手一起又寫了一遍。

  這是幽棲居士的圈兒詞。

  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里。我密密加圈,你須密密知儂意: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整圈兒是團圓,破圈兒是別離。還有那說不盡的相思,把一路圈兒圈到底。

  破圈兒是別離,如今這個圈兒破了。

  如果一開始夫妻相敬如賓,一開始就像有的夫妻那樣,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她會給丈夫納妾,會當個合格的主母,哪怕他有外室,就像處理家務一樣,平靜解決。

  可是,不是那樣啊,丈夫給了她情深,丈夫給了她承諾,丈夫給了她美好的向往和期盼,將來白發蒼蒼,也攜手同行。

  這十年有多美好,這會兒心有多痛,痛得無法呼吸,痛的想像那張紙一樣,慢慢的飄下去。

  錢葉氏說道:“過陣子再說吧,我累了,想安靜一陣子。”

  她走出去,腳踩上地上的那張紙,走到門口轉過身,等著丈夫出去。

  一直盯著這里的葉田卓走進來,對著錢宜民做了個請的手勢。

  送走錢宜民,葉田卓回來見大姐關了屋門,站了一會,沒聽到聲音,讓人守在門口,去了姨娘那里。

  進去沒看到外甥女,問了一句:“雨晴哪?”

  葉姨娘說道:“睡了。”

  又擔心的問:“你大姐怎么想的?剛雨晴還小聲問我,他爹為什么沒回來,我說你爹去考試去了。”

  又嘆氣道:“孩子可憐。”

  葉田卓說道:“娘,我爹不在,娘就給我說說這事應該怎么辦。”

  “哪輪得到我說話,你爹會處理好。”

  “要是妹妹以后遇到這樣的事哪?”

  葉姨娘趕緊往地下呸呸,說道:“你拿誰說不好,拿自個親妹子說。”

  葉田卓撓撓頭,其實他想說,如果大姐是你親生的哪。

  “我當初跟你爹,一個是爹娘做主,一個是我自己愿意,我知道我長得并不多好,又不是正頭娘子,如果你爹另外找女人,我會給他安排好。讓我進門就是讓我打理后院,我沒資格吃醋。不過后來你爹對我真好,你爹不是虛情假意的人,好就是好,我也心甘情愿跟著你爹,也愿意多賺錢負擔這個家。你爹感激我,我也感激他,我能明白你大姐的心思,要是沒有以前的恩愛,現在不會難過。但是再難過,也得看孩子的份上。你大姐愿意忍就忍,不愿意忍,大不了帶著孩子析產分居。”

  葉田卓眼睛一亮,又暗下去,“那我大姐豈不是太委屈了,一輩子頂著錢姓,卻要當個活寡婦。”

  葉姨娘說道:“那孩子怎么辦?和離,錢家能放孩子走?你姐肯定舍不得扔下孩子自己走人。”

  葉田卓想到媳婦她堂姐就是和離帶著女兒走的,他小聲說道:“娘,要不要我安排個人,到時候就說他斷袖,逼著錢家讓我姐帶人走。”

  葉姨娘拍了一下,說道:“這事可不能做,這不只是害一個人,這是會害了錢家一家子,這種缺德事你可千萬不能做。你爹要是知道了能饒過你?別人無德,你跟著無德?”

  葉田卓趕緊討饒道:“我不做我不做,我只是隨口一說。”

  葉姨娘正色道:“說都不能說,這種餿主意壓根都不能想。”

  葉田卓一個勁的保證不會再亂想主意,葉姨娘才放過他。

  又說道:“再大的苦,再大的難,時間就是良藥,熬過去了,還是要過日子。你不是說你姐學問好嗎?干脆讓你姐去女子學堂教書。人只要有事做,不會胡思亂想。再說學堂里有很多飯都吃不上的窮人家的孩子,看看人家,自己那點事兒根本不算啥。”

  葉姨娘小的時候跟著父親哥哥在外做生意,到了葉家打理鋪子,打理產業,經常出門,見的人多,見到苦難的人更多。她覺得為了男女之情凄凄哀哀的人太沒用。

  當然她不敢把這話給兒子說。

  葉田卓聽親娘一說,點頭道:“對,錢家來人后這個事情解決了我就給爹說,讓大姐去學堂教書。小將軍的媳婦還去醫學堂做事,我小姨子懷孕之前天天去太醫館,我姐學問好去教書最好不過了。”

  他又小聲說道:“娘,好好想個主意唄,怎么能讓大姐帶著孩子和離,大姐還年輕,沒必要守著那樣的男人。就算是析產分居,名義上也是姓錢的媳婦,我姐太委屈了。”

  葉姨娘也小聲說道:“你爹干啥吃的?你爹會為你大姐著想,只要你大姐說一句話,你爹保準辦得妥妥當當,這么多年的官兒白做啦?”

  葉田卓一拍腦袋說道:“對呀,我舅說我爹是老狐貍。”

  葉姨娘拍他腦袋說道:“在這里別老說你舅你舅的話,你舅也是瞎說,你爹哪里像老狐貍,頂多是那狼狽為奸的狽。”

  葉田卓哈哈笑,這一陣子頭一回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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