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姨姥見姐姐惱了,輕拽了一下她,對外甥女說道:“你娘是為你好,辛苦了一輩子,現在可算享福了,在家里看著大鐵他們不好嗎?說起來你可比我和你娘都有福,我抱曾孫了還在辛苦,你才抱孫子,就可以吃喝不愁,住這么大宅子,別說石河鎮,就是整個鳳陽府都找不出來比你有福的人了。你有啥不知足?呆在家里等著人伺候,穿金戴銀,學好了規矩,下人哪個出錯你也能說出一二三,不然別說外人笑不笑話,自個院里的奴仆背地里笑話你,你也難為情。”
豆包氏這才臉色好看點,小聲嘟囔道:“誰笑話我我打不死她,一個奴婢敢笑話主子?上天了?”
陶姨姥道:“豆渣娘,你可別這么說,家里的下人都是小將軍送的,常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更可況有的是人家男人跟著小將軍打仗的人。就說剛才新來的兩個嬤嬤,皇后身邊的人,長公主殿下送來的,二品女官,你以為是給你磨豆腐的人?你可得靈醒點,別張口亂說話,傳到宮里,老命不保。”
豆包氏對這個是知道的,老百姓對官家對皇家生來的懼怕,她再得意,還不敢真把自己當為所欲為的人。
戲臺上得罪皇后,一句話拉下去斬了,誰敢吱一聲?
付溫氏見沒人說話了,開始說下她從養女那聽來的事,說建豐長公主為何沒跟著皇上,流落青州羅家,說皇上叔父做的事,等皇上兄妹相認后,皇上把他叔父改名不是人,送到崖州,以后子孫都不得離開。
豆包氏把她的三角眼掙圓,我的乖乖,親叔父都敢,別說別人了。
豆渣只是皇上妹子的女婿,更下得了手。難怪豆渣說他要是對不住媳婦,小將軍讓他改名叫吳卵。
吳卵…
娘嘢!
是當太監!
包姥姥一看閨女表情,壓著氣說道:“只要老老實實的,不惹事,啥也不用怕。”
她知道閨女的想法,我是長公主親家,就是有事人家也得看在這個面上不計較我。
自己女兒自己知道,就怕她稀里糊涂做錯事,連累所有人。
以前何澤普剛去衙門里做事,豆包氏得意,有個人哄著她辦事,豆包氏拍胸脯大包大攬,收了別人的禮,然后去找何澤普。
小事也就罷了,那人是求收糧條子。
石河鎮是產量地區,衙門收糧價格比商家低,每家每戶有規定的定額。除外再賣給商家。
有的商家利用各種關系找了衙門收糧條子去收糧,利潤空間大點。
何澤普剛去衙門,哪里敢做,更何況和自家一點關系都沒的一個人,豆包氏收了人家一個金鐲子就命令女婿幫忙。
豆大姐開始還向著親娘說話,何澤普說讓我蹲大獄你好改嫁?
知道厲害關系的豆大姐回家和親娘吵,豆全柱知道后讓豆包氏退還金鐲子,可那商家不肯,只要收糧條子,不然去衙門狀告何澤普受賄。
包姥姥知道了,揪著豆包氏去找商家,當著商家面痛打閨女,然后一把菜刀橫脖子上,說母女倆死在他跟前,自有家人狀告商家逼死人命。
那商家這才收了金鐲子不出聲了。
所以豆蓮花帶著干巴貨回來求姐夫幫忙,豆家沒人同意,豆包氏也不幫著自個閨女。
包姥姥沒給妹子說這事,只是說怕閨女攪合豆渣小兩口。經過那事后在石河鎮閨女不敢,現在她仗著是長公主親家,萬一再做糊涂事,連累的可是幾家人。
最主要閨女太好糊弄,拍她幾下馬屁,除了男人她不讓,親孫子沒準她都給賣了,還得說自己辦了件好事。
別人是沒好心故意,閨女是無心,所以更氣人。
付溫氏看包姥姥的表情,借故出去,包姥姥給陶姨姥說了以前的事。
豆包氏心虛道:“我不是被人騙了嗎?我要知道能連累女婿,說啥也不會答應那個混蛋。”
包姥姥發恨說道:“你要是為了自家賺銀子我還算看得起你,人家婆娘夸你幾句,你就樂呵的答應。將來是不是哪個商家奉承你幾句,你就把大鐵他們許給人家當女婿?我給你說,大鐵他們的親事你一句話都別說,你敢給孫子定親,我敢送你去廟里出家!還有,誰要是讓你辦事,你哪個手收別人東西,我剁了你哪只手!我再給女婿陪個媳婦,絕對是二八嬌娘的黃花大閨女!”
陶姨姥接著說道:“我給物色,我陶家鋪有的是人選。”
豆包氏緊緊閉著嘴,姨祖母最瞅不上她,絕對做得到。
包姥姥讓閨女去外面,然后直捶胸口,哎呦哎呦的。
“我在我還能壓著她,我就怕將來她是頂頭婆婆,上面沒長輩,她撒歡胡來,誰有耐心管她?一次二次人家不搭理,三次她就能把大鐵他們毀了。”
陶姨姥這時才明白姐姐的擔心,說道:“不是有兩個嬤嬤嗎?就讓她不出門學規矩。”
“一年兩年成,以后哪?誰知道她不經意會做什么?豆渣小時候,她聽了一個人的話,要把豆渣定給一個腿腳有殘疾的,說人家陪嫁多,反正以后再給豆渣娶一個二房,那家也同意。幸好還沒下定,我揍了她一頓,給她說了多少遍包家不用豆渣來傳后,她就聽不懂,后來不是因為鬧這一出轟回祖宅。豆渣是她生了五個閨女后的寶貝疙瘩,她比誰都護著兒子,到頭來一樣坑兒子,誰知道以后會不會坑孫子?哎呦喂!”
包姥姥接連捶胸口,哎呦哎呦的,道:“我一輩子緊盯著她,一轉身去你那一趟給豆渣娶了,幸好娶了大鐵娘,不然不知道她把兒子折騰成什么樣。”
陶姨姥知道無知婦人瞎折騰能把子孫折騰成什么樣,想了想說道:“等過了年我回娘家一趟,我得親娘看看五姑,行,就接來,不行,我們再想想辦法。”
最后小聲道:“要是實在沒辦法,找副藥,以后說不出話來,啥也辦不了。有好日子過,會不會說話又能咋滴?要是能讓我陶家子孫前程無憂,我寧愿這會壽終正寢。”
說完又說道:“大不了給女婿買個人伺候。”
包姥姥默默點下頭,道:“等你從譚家莊回來再說。”
付溫氏去了正院,見付昔時醒著,進去。
付昔時笑呵呵說了胖婆婆來后的反應,說她以后不和胖婆婆置氣,生了孩子后,孩子大點要出去做生意。
“我想了,我的眼神不能盯在婆婆身上,成天看她過日子,我才二十,大好時光浪費在宅斗上?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的格局不能只有這內宅幾口人大小,多賺錢才能多做事。”
付溫氏說道:“你也別小看內宅之事,多少官家壞在內宅事上。”
“我知道,有的男人寵妾滅妻,寵著庶出壓著嫡出,那是男人被女色迷的昏了頭。在我這絕不會有這個問題,豆渣想納妾,帶他家人給我滾犢子!”
付溫氏笑著搖搖頭,道:“寵妾的人有,有幾個是因為寵個姨娘丟了官的?那是妾室仗著被寵背后幫人辦事,或者妾室娘家人橫行霸道。還有自家老太太稀里糊涂讓人鉆空子辦了糊涂事,連累兒子丟官,這樣的事古往今來都有。”
接著說了一個她在通判府時聽來的事,一個人中了進士,鄉下親娘當了誥命,有一年回家鄉,收了人禮,幫人求情,她不知道求情的那家人糊弄她。
那家兒子欺負一個寡婦,寡婦不從,拿剪刀捅他反被殺。那人反咬一口,說寡婦勾引他,又訛詐他銀兩,約了奸夫殺他,他反抗中殺了寡婦,奸夫跑了。
縣令聽了誥命的話,放了那家兒子,誰知寡婦的父親是個秀才,閨女受欺負被殺又落了個壞名聲,一氣之下上了吊。秀才兒子去安慶府告狀,知府重新查了案,把案情往應天府一報,那個誥命被朝廷取消,他兒子受罰官降三級。
付昔時知道養母不會無緣無故給她說這個,聯想到外祖母為何這么緊張胖婆婆的到來,比她還緊張。
難道也是擔心這個?
付溫氏繼續說道:“以前在石河鎮,有回你婆婆說漏嘴,也不算說漏嘴,她是想說給我聽,別以為衙門里有人就能幫著辦事,要是壞了豆家大姐夫的事,她可不客氣。我猜想她自己曾經差點壞了事,你不是說過豆渣五姐想讓豆渣大姐夫弄收糧條子沒給她辦嗎?你婆婆的性子,為了自己閨女她還不去找大女婿?肯定以前在這方面出過事。”
付昔時道:“娘怎么沒給我說過?”
她指胖婆婆去找養母的事。
“說了有啥用?除了讓你生氣,以前在石河鎮她也做不出啥大事,如今在應天府可不一樣,萬一她糊涂那就是連累幾家人。本來這會不該給你說,我看豆渣外祖母和平時不一樣,所以提醒你一下。不是有倆嬤嬤哪?以后就讓嬤嬤跟著你婆婆,人家有品級,你婆婆好歹不會當下人使喚人家。”
付昔時點點頭,她也怕胖婆婆被人忽悠辦個啥錯事,不怕丟人,怕害了別人性命。
付溫氏有些后悔之前勸養母接豆家人來,可是不接又不行,早晚都得接。
她是在付昔時吐口讓豆家人來后,看包姥姥的神情多想了一下,想到糊涂婦人辦事連累家人這方面。
所以來提醒養女。
一個豆包氏能讓多少人緊張,偏偏她自己高高興興,心里啥事沒有,就算將來辦了錯事,她也是無辜,無心的呀,誰讓遇到壞心思的人糊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