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叔還有個設想:不排除打到了最后,長安金軍撤了圍趕來相援,那就是生力軍,敵我在此地剛好打到精疲力竭之時,這才要命。
岳飛聞聽頻頻點頭。
劉平叔說,“耀州會剿宗輔宗弼,需要的是馬步軍協同,但長安方向不得不防,可分五千步軍前往高陵一帶,擇有利地勢設寨嚴防,那時張德遠大帥也可從背后相攻,前后打他一個伏擊!”
余麗燕問道,“不知誰去合適?”
劉平叔看了看曲端,說道,“只要耀州金軍南撤,高陵阻截又變成了前后受敵,非有一個能將不可。”
劉平叔一邊說一邊瞟曲正甫,又怕說出來被曲正甫拒絕,劉平叔數次示意岳飛,叫他也插句話。
沒等岳大帥說話,曲端又表示不去,“張德遠是不世出的領軍之才,文武全能高屋建瓴,有他在長安獨擋著四太子的主力人馬,哪里用的到曲某,曲某不敢去,劉大帥你不叫曲某穿插,我便同燕妃在一起,倒要會一會完顏宗弼!”
劉平叔兩次被拂,強忍住怒火,看岳飛。
岳飛不好說話,頂牛的兩人都是老資格,一句話不適合,不知惹到哪一方。
唯一該說話的居然是余麗燕,岳大帥道,“還是燕妃娘子你來定吧,真正滿建制的是渭河大軍,我們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在座的帥才濟濟,最差的也是個都統制,刺史,余麗燕本來是拿著主意來聽計策的,就說去高陵這件事,難道非得曲正甫去高陵?王彥、張中孚難道不行?
但劉平叔自己都不去高陵,顯然不是避戰,說明劉大帥自己也沒把握。
曲正甫剛剛拂過劉平叔一次面子,看他的意思還要請曲正甫領軍,原來這個差事和岳大帥的差事差不多。
余麗燕沒準備,岳大帥話已遞過來了,不容她遲疑,便伸手推了推岳雷,“岳統制你來說,我最后給你做個補充。”
岳大帥欲言又止,胡鬧嘛。
有心不讓岳雷說,但這是燕妃允許的,余麗燕說,“我們在涇州初遇完顏宗輔,敵軍來勢不明,就是岳統制點燃烽火、燒了敵軍糧草,眼界全面非同一般。”
岳雷胸脯子挺了挺,說,“干什么要穿插?我軍人數占優,不適合處處分兵,金兀術和完顏宗輔總共兩路,就犯了分兵的毛病,我們在耀州便是占了合兵的好處。”
這等于將劉平叔方才的話也否了,岳雷的胃口比劉大帥大,要來個一勺燴。
岳飛在旁邊清了清嗓子說,“金軍分兵勢在必須,你不要亂講。”
曲正甫頂撞劉大帥,劉大帥只能忍著,想不到一個毛孩子也敢,劉平叔來了興致,很寬容的問道,“敢問岳統制你的布置是什么?”
岳雷說,“集中兵力,給他來個十面埋伏!”
余麗燕說,“對!這就是我的主意!十面埋伏!岳統制請接著說下去。”
岳雷道,“真正的穿插不要發生在耀州,而是在渭河沿岸,既要阻截長安金軍北上,又要防止耀州兩個太子向南潰逃,去一個人不行。”
余麗燕點點頭道,“有理,你再說。”
岳雷說,“由呂將軍和我大哥岳云,率一萬步軍前去渭橋鎮,有機會便去解長安之圍,呂將軍手下都是南岳的人,極利于和長安張大帥打打配合。”
劉平叔不由的點點頭,猛然想起了張德遠和曲端的過節。
由呂世存前去再合適不過了,呂世存的戰斗力不如曲端,但加上個岳云還有什么擔心,張德遠知道是呂都統以后不會不舒服,看看曲端好像也沒意見。
贏官人的本事呂世存已經知道了,再帶著上萬的人他還怕啥?
而且這是個好機會,如果南下建功,他在延安失利的問題可能張德遠也不會再追究了,呂世存說,“呂某領令,即時出兵!”
岳雷說,“敵軍數日作戰,損失日漸增多,但還沒有到喪失斗志的時候,如果給金兀術一個機會,讓他和完顏宗輔知道我和大娘就在美原…那他會怎么做?”
曲端說,“他一定直接來美原!正好將他們交給在下。”
岳雷昂然著說,“輪不到你,曲將軍,你們都另有分派。”
岳大帥沉聲說,“別放肆!怎可這么和曲將軍說話。”
燕妃說,“在這里只有我們渭河先遣大軍的建制是最全的,曲將軍也是渭河先遣大軍的人,他也要聽分派,岳大帥和劉大帥聽令即是。”
岳飛忍了忍,不說話了。
余娘子道,“岳統制,請接著說。”
岳雷道,“自美原至櫟陽之間,直通大道都給金軍讓開吧,金軍看到有空可鉆,必然抓機會,出擊美原襲取我渭河大軍帥部,我請張中孚統制、王彥刺史,曲將軍、劉大帥、岳大帥,你們各將手下分作千人一支,待金軍經過時,依次在沿途上由金軍兩翼穿插干擾,伺機層層殺滅他們的有生力量,但誰都不可以恃強戀戰,違令者重懲!你們得些便宜就后退,選擇有利地勢和金軍后退時的必經道路嚴密設防,待我和大娘在美原一戰,力挫了金軍的銳氣,三太子和四太子必然要跑,那時候各處伏兵齊起,我們最后給他們來個十面埋伏。”
計策是個好計策,但眾人總覺著哪兒不對勁兒。
余麗燕不得不悄悄的問,“岳雷,你說…由我在美原力挫金軍的銳氣?那可是兩個金國太子啊…”
岳雷淡淡的說,“我。”
在他說話的時候,岳飛和劉平叔、曲正甫都仔細的聽了,這就是韓信圍困西楚霸王的十面埋伏,劉平叔暗暗叫罕,怪不得余麗燕那么放心叫岳統制安排。
但這小子太不謙虛,要自己“力挫”金軍的銳氣,難道他也有贏官人的本事?再看看西岳大帥,正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太狂妄了!這是跟哪學的!
岳飛不便說話,岳雷這個十面埋伏就有一個明顯的弱點,就在美原。
萬一余麗燕和岳雷挫不了完輔和宗弼的銳氣,反被人家一沖而過甚至虜走了燕妃,那還埋伏個什么意思!
岳大帥拿定主意,到時候只能看準了機會過來替他補補位了。
人都分頭走了,余麗燕問岳雷,“我們真有把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