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栩正好隨船送糧來了最遠的汴梁,戰事卻突發了。
王貴主張船隊退回更寬的主河中警戒,金軍占不到便宜很快會南下。
但是七哥擔心十姐趙多富自己在汴梁,自從九哥救下六姐和十姐,趙栩還沒見過她們的面。
城中糧食可能還有點,但船隊退走比缺糧更能干擾城中軍民的士氣,難道就把這樣為難的局面留給十姐?
決定走陸路時,明知不如在大船上安全,可是七哥執意帶隊。
他也害怕過,可是一想到大哥和三哥,一想到在汴梁的十姐就不怕了。
看到隨行的軍民都很緊張,趙栩沉穩的吩咐道,“看這里有片樹林,車隊到它后邊藏一下,先去看看前面村里是什么人。”
杞縣遠離著臨蔡關,村里有金軍的可能性還不如民眾返村的可能性大。
可是凡事有個萬一,如果是金軍,運糧的車隊就不能盲目的撞上去,只能離開大道連夜繞路。
想一直躲在樹林中是不行的。
天一亮只要對方出來,離村不遠的這片林子擋不住糧車。
一名老練的軍士和一位年輕的返鄉村民伏身朝村子的方向跑去了。
趙栩焦急的等著,隨后他們跑回來向趙栩報告,村子里是金軍!
兩人沒敢潛進村子去,在村口有小校放哨,外圍還有游動哨,剛才若再往前走上一里半里,糧車沉重的車輪聲就能暴露他們了。
繞路并不容易,天氣有些返暖,車子離開大路萬一陷在野地里那就慘了。
趙栩問,“估計能有多少人?”
去的人說,“說不好啊七殿下,我們連村子都進不去,可是人一定少不了。”
此時是戌時末尾,再有一個時辰,天色將進入最黑暗的子時。
趙栩說,“引開他們!”
押運糧船不用太多的力量,沒多少人,康王率著人馬同金軍鏖戰,真正投入廝殺的就十五萬正規人馬,因為考慮著克敵致勝的資源配置。
這次分兵,趙栩只帶走一百正規軍士,船隊都像傷筋動骨了,在一百人之外都是當地的助力民眾。
人們蹲在樹林邊計議接下來的行動,趙栩說,“這里留下三十名軍士,百姓都留下,我帶剩下的去引敵。”
“七殿下,我們為什么不去臨蔡關給王都統制報信,時間好像來的及。”
“不行啊,我們在臨蔡關人馬也是劣勢,幸好船在河心他不必硬拼,你們想想,他一來金軍必然尾隨著到杞縣,糧車就停在這里,王都統拼還是不拼?”
“七殿下不必親自去,你守著糧車!”
“讓我退在后邊,大哥三哥九哥都會瞧不起我,死也是我在先!”
人們商定,到時候看情況,如果很輕易的將村中金軍引到野地去,林后的糧車別再等他們,要馬上通過村子,從陳留縣東面去汴梁,趙栩這些人擺脫金軍后再去追他們。
引敵的方向就是西面的臨蔡關。
留下的一名軍士說,“七殿下,你換上我的衣服!”
趙栩擺擺手拒絕了,他身上穿的雖然不是上朝時正規的親王服飾,但外人一眼便能看出他與眾不同的身份。
他說,“我是去引敵,不是逃命。”
七十個人的一支攻擊小隊,已是趙栩能拿的出的最大規模,對付村外的敵軍哨兵不成問題。
剛把兩名站哨的砍倒,黑暗中有個金軍的游動哨大叫起來,“有宋軍偷襲!”
“有宋軍偷襲——”
離著臨蔡關的大戰場還遠,村子里的金軍拉好架子就要睡了,毛氈子底下加了厚厚的草,許多人剛進入渾渾噩噩的狀態,一聽有動靜紛紛的爬起來。
宋軍已經沖到院子的大門口了,街上篝火中燃著的柴棒子投到院子里來,草房頂上瞬間濃煙翻滾。
各院、房中金軍涌出,到了大街上紛紛找馬,趙栩領著人回身跑,往西踏進了野地,他回身看了一下,影影重重不知道有多少金軍。
他把手中的火把丟在地下,枯草在身后燃著了,“再往西跑遠點兒,散開,你再把火把扔一個!”
火把都扔掉了,金軍的馬隊失去了目標,在遠處漫無目的地搜索,罵罵咧咧。
趙栩伏在一條小溝里屏息不動,身邊就有他一個伙伴,別人不知藏在哪,曠野里除了風聲就是金軍的馬嘶,這次引敵很成功。
遠處一位金軍謀克就在他們附近,“蹊蹺!不說宋軍都在臨蔡關,這里哪兒冒出來的宋軍。”
他的坐騎慢步溜達著,伸著脖子啃地下的枯草,離著趙栩兩人越來越近,謀克說,“一場好覺也被他們攪和沒了!”
“再回去睡吧!”
謀克道,“阿里侃孛堇讓我帶兩千人從亳州偷偷撤回來和謀衍合擊王貴,這會兒正好去臨蔡關打他個突然的!”
“在亳州撲空了,滅宋軍一個都統制比劫糧更過癮,傳我的令——”
猛然間,有個黑影子在他的馬前一躍而起,謀克借助身后的火光,驚愕的看到他不是普通的宋軍,也不是老百姓。
在他的臉上呈現著仇恨和猙獰,刀朝謀克的身上劈來,“孤先滅你個謀克!”
謀克的手中握著馬鞭,拿胳膊去擋刀,隨即慘叫一聲,鞭子掉了。
馬被驚動,驚恐的昂起了脖子和兩只前蹄。
趙栩一把抓住它的韁繩,奮疾的在謀克腰里連刺兩三下,血噴了他一臉,謀克弓起身子呼痛。
身后的那個宋軍跳起來,一刀砍在謀克的脖子上,“七殿下快走!”
金軍沖過來,遠處零散的又有不少宋軍跳起來攔截,趙栩隨著他跑,剛才的那幾刀使他耗盡了力氣,還不如伙伴準確的一下子。
他氣喘吁吁的說,“不能去臨蔡關了,我們去通許!”
軍士問,“糧車怎么辦。”
趙栩說,“把他們引離臨蔡關,到通許去,王貴將軍自會警覺戒備,西岳人馬沒事糧車也會沒事。”
在灤州以北通往海陽關的大道上,議和使者的臨時宿營地。
杜公美從大同帶來的幾十個隨行全都被吳唐卿的人勒死了,連個聲兒都沒發出來,杜公美驚恐萬狀的說,“吳將軍,我是使者,還有韓將軍的通關路引!”
吳唐卿冷笑一聲,“他是水師大帥,管不到河北地面,姓杜的你該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