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府以及縣里的官員也出席了儀式,邢秉懿打的就是啞謎。
她對張夫人說,“同金軍的作戰是舉國的責任,但九哥沖張秾來的!她以弱女之身頂著嚴寒不遠千里去金州送錢為此還得了重病,九哥說她是巾幗楷模,深為感動,這才要重賞張府的。”
總共就兩句話,張夫人牢牢的記住了重點:康王沖著張秾來的。
張夫人早就犯過尋思,張秾去了趟江西只送回來兩個雙身子的金人侍妾,人至今一面也未見到,張秾這是生氣了,張伯英做的好事。張秾在府中連正室都讓著三分,人很知禮處處為府中著想,對正室也尊重,但不表示張秾沒脾氣,她在江西生了一肚子啞巴氣,立刻從半路上跑到金州去撒了!
張伯英丟了帥旗,嚇的夫人好幾宿沒睡著覺,中岳蒿山大軍變成了工程大軍看來也是因為張秾的面子,問題是,就往金州送一趟錢不可能有這么大面子。
兩只擔子上的紅綢當眾揭開,在陽光下耀的人眼花,張夫人一看,每一塊活像只小枕頭!都是赤足的金磚!
邢王妃這是替康王出頭來買張秾呀。
在大宋,標準的正牌夫人們做事就有一個是非標準——丈夫說啥就做啥,邢秉懿連抗旨都不在乎,還在乎拉下臉替康王要個人?
大庭廣眾,張夫人腦筋耍的飛快,張伯英的功名,利祿,前程,哪一樣都關系著闔府的安危和性命,老爺得知此事該往哪方面想。
夫人了解張伯英,對下邊一點虧都不想吃,耙子就是往里摟,但對康王他只能有一種選擇,也就是送個侍妾而已。
如果張秾愿意的話再留著就是個禍害了,送出去全府上下從此以后就有了一張硬邦邦的保票,她可以替張伯英做這個主。
于是馬上吩咐在府中備宴,請康王和王妃賞臉,此事可以一邊吃著飯再迂回著打聽一番,以什么形式完成為好。
可是康王客氣的說,“孤要陪尊使去看看吳乞買,就不入府打擾了。”
張夫人表示理解,大帥在江西府中都是女眷,她不便再強請,康王妃和田春羅能進來也是天大的臉面。
一邊陪邢秉懿和田春羅往里走,張夫人還在想呢,康王還要去看吳乞買,看來是真心的想議和,將來各路大軍馬放南山,其他的大帥們八成要收了兵權,除了張伯英這位中岳工程大軍的大帥當的愈來愈穩當。
她有點兒心花怒放,送了張秾以后她在家里就能一手遮天了。
張伯英長期是衛帥,將佐們提拔送禮,求著辦事的孝敬,打仗時明的繳獲暗的私匿,還有潘樓的提成,家里有的是錢。
這要多虧著張秾入府后妙理,城里七寶山有莊園,西湖的寶石山和棲霞山都有好產業,城北關水門里,數十里的白洋湖中還有張府鱗次櫛比的迭塌坊十多所,大的千余間屋子,小者數百間,或租賃或自營,四邊皆水,可防火免賊盜,客商齊集,張府收入日以萬計,這樣的風水寶地普天下估計就是太平州的黃池可比了。
也只有想到這個的時候,張夫人對張秾才有些不舍得。
府宴異常的豐盛,張夫人殷勤的勸酒,緊緊的坐在邢秉懿的身邊和她說,“我家老爺對張秾一直視若親妹子,她想干啥一點不敢約束她,將來也只有邢娘子能管的了她。”
邢秉懿看了一下陪坐的兩個金妾說,“我能看出來,張秾對她們很盡心。”
夫人說,“只要把她交給王妃我才放心…要不要辦個席面周知一下?”
邢秉懿道,“待我問問大王再說,夫人也該給大帥去封家書說明說明。”
張夫人連忙說好,一直喝到黃昏酒宴才散,田春羅出了張府才問,“我就怕張伯英知道后跳起來呀,此時江南剛剛平定,江北還在打仗,豈不給九大王捅了大亂子。”
邢秉懿道,“這不是我們想的事,也許九哥就怕他不跳起來呢,我在張府門口當著人說那番話時已經好好觀察過他了,也沒看他反感。”
田春羅又說,“你可別弄擰了,吳芍藥那關不好過。”
邢秉懿道,“在康王府我還是王妃。”
康王帶著杜公美來張府晃一下,就想讓杜公美看看金磚,讓他知道知道自己有的是錢,賞個女子就肯拿出這么多,十萬兩歲賜的銀子算的了什么?
在建康見到張伯英以后他有一點點失望,今天邢秉懿又替他加了把火,他判斷不好這把火加的是不是時候,是大是小,只知道如果沒有失旗的事情,張伯英的“沒奈何”還是不肯拿出來。
中岳改制為工程大軍正當其時,他得提防張伯英因為張秾的事翻臉,金州甲杖庫的事雖然是他做的,但他沒必要后悔,只能卸去張伯英的利牙,讓他遠離作戰大軍,錯歸錯,事歸事,他只能這么做。
如果張伯英不老實,那么過了江的西岳就是康王的后手,康王在隨州已和岳大帥密議過,點出了張伯英的瘋狂貪腐問題,岳飛也痛恨一個治軍者如此,康王已有密令遞到岳大帥手里了,對他一百個放心。
如果張伯英不炸刺,老老實實的攏著這些老弱之兵在后方搞些建設,同時能維護地方治安,那么康王也不會食言。
從張府離開后,康王打算請杜公美看看吳乞買,再亮一亮自己的態度。
他對杜公美伸手示意道,“尊使請吧,與孤去竹樓看看你的舊主。”
康王故意用了舊主這個詞,他才是杜公美的舊主,他想看一看杜公美的尷尬之態,然而卻沒有如愿。
他得感謝完顏宗干將這個奸賊拱手送了回來,這次就把姓杜的大卸八塊,還打著如意算盤等議了和回去邀功?
門兒都沒有!!
侍從們在竹樓大門口喊,“康王殿下和金國議和使者到了!”
吳乞買從在韓州上了大船便很少見過康王,聞報趕緊領著兩個夫人下樓,他不再是剛到臨安的那個人了,吳乞買在韓州曾經暗自譏笑過唯唯諾諾的昏德公和重昏侯沒骨氣,上船后又認為是趙構僥幸,他不服。
然而一年的事實證明,人家并不是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