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鑄劍為犁

　　康王正色說道，“掌兵之法，殺人如割草，花錢如流水。我說軍無賞則士不往，軍無罰則士不達。掌軍以嚴格為上，不得已而誅不用命者，可以全千萬人！”

　　秦會之喊道，“康王說的太有道理！軍中賞罰必嚴！”

　　韓世忠、呂元直、韋淵、趙鼎、葉少蘊等人同時失色，康王要殺人啊，殺的是張伯英，那二魚怎么辦？她和吳娘子的情面一點不念了？

　　杜公美也吃驚，議和就像過家家，說不定文本今天簽了字，明天攝政王拿了銀子又開打，杜公美來之前完顏宗干的話里已經露出來過。

　　剛開和議趙構便殺張大帥？真心想和，他也不至于傻到這種地步。

　　康王自然先想到了張秾，不知真殺了張伯英她會怎么樣。

　　他笑了笑說，“但孤深深體會了陛下的仁慈之心，學還學不來一二呢，又豈能以多殺為能事、以嗜殺為貴哉？”

　　看來張伯英可以不丟命，有人暗噓了一口氣，有人稍稍的沮喪。

　　康王說，“南岳戰陜西，西岳戰河淮，北岳守城池，東岳守江防，有戰有守個個獨擋一面，張伯英也很用命，可是丟帥旗不能像丟塊尿布那么簡單！”

　　他說，“丟帥旗如丟軍魂，臣提請陛下，拿掉御前中岳蒿山大軍的名號！”

　　趙佶暗道，這么說是我把張伯英害了！多聽話的一個人啊！

　　張秾也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不知會不會因此哭鼻子。

　　康王上前說，“眼下朝廷正要議和，江南江北百廢待興，為示我們休兵的誠意，臣建議取銷中岳的建制，以原班人馬鑄劍為犁，組建御前中岳工程大軍，掘渠建壩，興修水利筑建城池，旗子換一面就是了，仍以張伯英為帥。”

　　道君嘆道，“還是康王想的周密，準奏！詳細的計劃請康王主持著擬來。”

　　又扭臉沖著杜公美道，“尊使你看，我大宋對于議和是有誠意的，把中岳都撤了，不知你作何感想。”

　　杜公美心說，換湯沒換藥，你怎么不說撤淮西的西岳大軍，好叫岳飛把四太子和大勃極烈北歸的路給讓出來。

　　嘴上還真得說幾句恭維的話，杜公美都沒過腦子，說的什么立時就忘。

　　道君問，“既然都有誠意，那就和議可成，尊使你說吧。”

　　杜公美也有便宜之權，完顏宗干給他的，他開口前先把原定的上線往下降了降，只要十萬兩好了，取個中線。再加上答應秦會之的弄死撻懶的那十萬兩，二十萬兩夠看了。

　　他說，“陛下，江南已在籌劃著開渠拓墾了，可我們金國因為征兵作戰，連年的花錢，北方苦寒莊稼期短而少產，遠比大宋困難啊！小臣在真州便已答應了康王，允許先送淵圣之靈柩北上，我們誠意也拿出來了，陛下寬讓為懷，望給我們些歲賜，以解民生之艱。”

　　道君說，“寬讓為懷沒錯，給些助生之資不是不可以。但老夫聽康王說，他也同意吳乞買的皇后唐古慧兒、元妃兀顏彤一起返上京了，此事做的就比當年吳乞買仁義的多，再者連年作戰也是我們彼此之間的事，我們也連年作戰呢，也沒跑到上京去作戰，不知你想要多少啊？”

　　杜公美吭哧了一下說，“十五萬兩，”

　　里面還得包括著“弄死”撻懶那十萬兩。

　　沒法子，卻實底氣不足啊，杜公美說，“攝政王更加關心滯留淮西的大勃極烈，還有四太子及手下的安危，他們離國太久，一旦議和他們也該班師了吧？”

　　道君對淮西放人的事真的不敢再作主，絕口不應，這事兒只能聽聽康王的意思，趙佶不由的看康王，讓他說話。

　　康王道，“事得一步步議定，錢的事還沒定論呢，怎么一下子就說到了淮西。”

　　杜公美說，“那么敢問康王殿下，對歲賜之數你有什么高見？”

　　康王說，“錢的事孤一向不管的，庫中到底有多少家底兒，我得先去問問邢秉懿，不然不知道能不能付的出來，能有自然好。”

　　道君說，“有理，不能都把錢付出去，要量力而行。”

　　康王扭過臉瞟了一下葉少蘊，說錢呢，你是戶部主管，別總讓我說。

　　葉少蘊出班，先對上作揖，再對著周邊一揖，說道，“陛下，康王殿下，秦相爺，呂相爺，韋舅爺，韓大帥，趙留守，尊使，”說到一個人便朝這個人點一下頭，禮數很到。

　　葉少蘊說，“微臣相當贊成康王殿下的話，議和是大事，要一項一項的議，微臣忽然想起來一段典故，很見啟發。”

　　呂元直問，“是什么典故？”

　　道君也問，“是什么典故？”

　　韋淵也問，“是什么典故？”

　　葉少蘊把眾人的好奇心憋起來，才道，“岳陽有一座酒香山，相傳山中有仙酒，飲之者不死，漢武帝就得過此酒，視如珍異，卻被東方朔偷著喝了幾口。這還了得！武帝大怒，欲誅東方朔，朔曰，‘陛下殺臣，臣因為已經飲了仙酒就死不了，如果臣被陛下殺死，則酒不靈驗。’方朔遂得免。”

　　道君說，“這個典故朕知道，不知葉卿因何在此時提起來。”

　　吐少蘊說，“東方朔知道仙酒是假的，但他假裝仙酒是真的，因而才這么大膽，又要喝酒又要保命，武帝只要朝東方朔動動刀子，仙酒的謬傳也就會不攻自破了，豈不顯的武帝很好騙？”

　　康王說，“有理啊，但葉卿這與議和有什么聯系，你不說清楚了可不行！”

　　杜公美、秦會之都伸著脖子要聽。

　　葉少蘊說，“議和是兩好并一好，比如康王殿下初接議和之旨，人還未到建康呢，在江北便決定釋放唐古慧兒和兀顏彤北歸，這是多么大的誠意，可是金使又要錢又要保淮西金軍的命，難道也和東方朔一樣，知道兩個條款里有一條是假的？”

　　自從康王一到建康，呂元直活躍多了，聞言大聲說妙，“到底是放人為主還是要錢為主？杜尊使，不知攝政王怎么和你說的？”

　　杜公美吱吱唔唔，完顏宗干給他的第一條明確是請宋國放人，但他竟然不能立刻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