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康王殿下帶來了三哥的血書,詳細回稟在真定府的作戰經過,趙楷在臨終時怎么說的,又是怎么蘸著自己的血寫的這些字跡。
吳芍藥也看了血書,她很理解三哥為什么有這樣的遺命,但是她內心里有一絲抵觸。
讓三嫂到康王府來可能是趙楷最為放心的方案,為使朱鳳英成行,趙三哥還將朱鳳英休了。
大哥趙桓在最危險的時刻奮不顧身的丟下馮雪梅,偏偏要救朱鳳英,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他不想對大嫂朱鏈無法交待,無法見面。
張二哥說完了,“嗆!”的一聲拔出佩刀來,直接往脖子上抹去。
康王手疾眼快一把攔住了,張二哥說,“我愧對朱娘子和淵圣的囑托,信也送到了我得去陪三殿下了。”
康王不允,吩咐,“康王府擺宴為二哥接風洗塵,去把尹先生請來!”
吳芍藥說,“九哥這不合禮法。”
康王看著她手中的血書說,“三哥只說讓三嫂入府,又沒說以什么身份,我們養三嫂是兄長之命,哪里不合禮法了?孤決定了,不論小潘生男生女,都過繼給三哥為后人!”
吳芍藥問的本來不是這件事,但得到的答案卻令她欣慰不已。
她說,“九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說的可真不是此事…大哥三哥才為國捐軀了,我們怎好就喝酒?”
康王說,“人總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大哥三哥為了大宋的尊嚴戰死就比泰山還重,他們挽回了靖康之變帶給他們個人的恥辱,這是喜事!也許他們一直在恨自己,為什么沒死在靖康之變發生以前!”
張二哥沉默著。
康王說,“張二哥為了這個抹脖子,就比雞毛還輕!”
張二哥自己把刀放下了。
康王忍著悲痛說,“大哥,二哥,三哥都是我兄弟,都有雪恥之責!”
張二哥道,“大王,我不這么死了,請你給大帥去信說說情,我要回西岳!”
尹先生被人請來,他剛剛以兩面小旗指揮了全殲兩千五百名長途偷襲者的戰斗,心情很好。
聽了康王的話點頭稱贊,“好一個重于泰山!”
康王頭兩杯酒都灑在地上,這是敬大哥和三哥的,第三杯又敬了張二哥。
張二哥喝了一杯酒才猛然想起來道,“我差點忘了!這要死了就誤了大事!”
他與眾人說,淵圣還有臨終的遺命,趙桓說的最后那兩句話里就有這個:他請九哥把他送到上京去。
汴梁的氣候還是很冷冽,滴水成冰,大哥的棺槨一直沒有合棺,停放在汴梁大內的崇政殿內,身邊還壓著不少冰呢。
趙桓的遺命可不是往上京送個牌位,他要與朱皇后在上京會合。
尹先生說,“這很難啊,金宋正在開戰,誰會允許這個。”
吳芍藥很是震驚,大哥提的這個要求很在情理之中,卻給九哥出了個大難題,汴梁天氣尚冷,但季節更替誰都阻擋不住,在如此短的時間里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康王說,“大哥的這個心愿孤一定要替他完成,不能讓他和大嫂孤分兩地!”
吳芍藥說,“九哥!可這事該怎么才能辦成?”
上京的攝政王完顏宗干更是心焦,趙構這招釜底抽薪太損了!
金宋打了多年的仗,上京花錢如流水,朝夏國買兩萬匹戰馬的錢那是好不容易湊出來的,馬若牽回來足可再裝備起一支屬于他支配的隊伍,接下來不論是解救完顏宗翰、還是與宋國抗衡都用的著。
錢花了,貨未到,使者沒了蹤影。
此事跟人家李乾順毫無干系,李乾順不會負責。
上京對李乾順連怪也不能責怪一聲,不然人家直接就挑明了立場、站在金廷對立面,而且理也不在上京這邊。
在這個時候,上京高層提出了議和,銀青光祿大夫、尚書右丞蕭仲恭,按著政王完顏宗干的意思率先提出來的。
蕭右丞說,從經濟實力看,金宋再打下去金國經濟要先崩潰。
由于南方自然條件優越,資源更比北國豐富,民眾的素質也高過北方,其生產力水平遠遠高于金國。
在靖康以前,支撐宋國的財稅收入也主要來自南方,趙構南渡后,宋國的版籍失去三分之一,然而財稅基礎可遠遠沒失去三分之一。
戰爭之初,宋國經濟遭到破壞最大的是江淮和秦隴,江南江漢雖有破壞,但只局限于江東、浙東、浙西一帶,時間也不長。
蕭仲恭說,趙構這幾年一邊打仗可是鞏固后方一直沒停步,他安聚流民,減免租稅,獎勵墾荒,還實行軍、民兩種屯營田制,不停恢復生產,解決軍費開支。
反觀金國,最初的勝利助長了驕兵奢靡習氣,不然哪有韓州之恥。
趙構用這么一次誰都不敢想的冒險行動,不但虜走了金國強主,換來了金國上層的人心動蕩,宋人的信心也一下子振奮起來了。
完顏宗干作總結說,“不錯,看看我們再度開戰以,來損失的都是什么樣的人物吧,婁室、轂英、仆散忠義、徒單合喜、設野馬、蓋天大王賽里、三太子完顏宗輔、還有左監軍。本王也意識到了,只要保全下大勃極烈和四太子來,我們就還有報仇的本錢,河淮二十萬大軍不知道還剩下多少人了。”
有人說,“我們還有第一猛將斜寶!”
蕭仲恭道,“要命的是他的軍事實力呀,宋國再也不是以前‘軍無常帥,帥無常師’的局面了!宋國經過伐遼和靖康兩次大戰,本來軍隊已經是七零八落的了,有些將領擁兵自重,不聽節制,所以屢吃敗仗。可是,”
有位大臣說,“可是就從去年四月黃天蕩以后,這種情形便突然改觀了,連宋國的長腿將軍劉平叔都像換了精神,更是涌現了一批起自于卒伍,有謀略有威望的將領,我聽說在河淮擋著大勃極烈的,就是岳飛和他帶出的勇敢善戰的軍隊。”
沒人敢違背攝政王的主意,這也是大勢所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