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康王有個意見請黃佐帶回去,給高寵和岳大帥作個參考,但只是參考,對作戰到底有什么助益,康王一時也說不好。
黃統制官此時畢恭畢敬,連忙道,“大王請講。”
康王正色說,“孤認為,金國四太子與完顏宗翰之間是有矛盾的!我雖不能十分確定,但有七八成把握!尚不知他們的這個矛盾是什么,但總要小過金宋之間的矛盾,小戰可以參考,對大戰的決策卻沒什么用處。”
黃佐連忙記下來。
康王又道,“淵圣,朱娘子,十姐等人都在汴梁守城,因而你回去一定要告訴高寵,汴梁絕不能有失!”
但是又說,“汴梁戰事的進展宜拖不宜急。”
黃佐問道,“末將愚鈍,請康王明示。”
康王道,“宗翰親率大軍深入,我知道他一定缺糧,內心是很虛的。如果我們讓寶山大王在汴梁看起來‘占盡優勢’,可以安定一下他爹,讓完顏宗翰在淮北多耗些時日。”
這句話對黃佐來說,需要繞兩下才能理解。
康王認為,高寵的左軍如在此時重創斜寶,金軍南北銜接就出了問題,很有可能使完顏宗翰提前萌生撤軍之意。
這樣的結果將與岳飛正在陳州實施的拖延、消耗的打法相左。
陳州金軍才是重頭,如此時全體北撤,張憲的右軍攔都攔不住,那么宋軍在淮北郾城、亳州、彭城一帶苦心布置的抗金資源豈不空閑了?
這么多金軍匆匆北返,汴梁必然戰略壓力驟增,西岳左中右三軍顧慮著汴梁的安危,將不得不放棄野外作戰的靈活長處,只能傾力北援,也許這將是完顏宗翰希望的。
雙方人馬都擺到明面上硬拼,軍需資源在短時間內,便不再是最首要的致勝因素,首要因素自然轉化為了人馬數量,而西岳全都押上去也沒多少人。
趙構傾向于在汴梁不失的前提下,讓斜寶在汴梁占些便宜,原來是要配合岳大帥在南邊削弱和打擊完顏宗翰。
康王笑說,“如果兒子寶山大王在汴梁屢屢見捷,本王估計大勃極烈在南邊還能咬牙再堅持幾日。”
黃佐由衷的說道,“今日見到大王,末將受益不淺,也難怪大王能將金國皇帝舉家擒來了!”
鎮子里已經在宰馬,先頭砍來的大樹派上了用場,持劍者們揮動鐵劍砍出木柴,就在街上生火,將馬肉架在火上烤,誘人的香味兒很快飄了出來。
康王笑問為何。
黃佐道,“金兀術同完顏宗翰的矛盾,末將不知大王是如何得出的,但末將深信不疑,這對我們后邊的作戰一定有大用處!另外殿下對汴梁和陳州打法的判斷也很在情理,殿下眼界宏闊,巨也能巨的,細也能細的,末將是真的欽佩萬分!”
康王請道,“我們吃肉!”
黃統制官對兩位親軍統制也異常的尊敬,別看年紀小,把兄弟倆的歲數加在一起也沒他大,但立不立功不在年高,左統制官隨康王去過韓州,右統制官隨燕妃余娘子去過夏國,人人都有兩把刷子。
再看兩人拿的兵器,黃佐愈感驚奇。
康王還請黃佐回去后同高寵說,有時候示弱是比較難的,“以高寵的本事偏偏讓他假敗于斜寶,還不能叫斜寶瞧出破綻來,需要好好的琢磨一番。”
他還叫高寵設法聯系一下淮河先遣軍楊忻忠,他應在彭城、泗水以東。
黃佐問道,“不知大王要給楊軍帥什么諭示?”
趙構說,“孤的三哥就在河北山東一帶活動,請楊忻忠不要離我三哥過遠。”
黃佐連忙記下來,這趟沒白來,帶回去的除了硬貨就是干貨。
不知不覺天光亮了,黃佐還記著那些馬匹,說道,“大王你返回安康路也不算近,至少你和左右統制該騎上一匹走。”
康王擺擺手道,“不用,好鋼要用在刀刃兒上,都給高寵帶去!”
雙方在白沙鎮外揮手而別。
建炎三年的十一月底,西岳左軍都統制高寵,率本軍在汴梁城外郊,數同金軍斜寶三萬人馬激戰失利。
戰局好像起了連帶的影響,右軍張憲在陳州,中軍酈瓊在彭城進展遲緩。
康王趙構正帶人徒步返回安康途中,他不知道這些詳情,心里想的都是吳芍藥回沒回到安康,斡勒妹找的怎么樣了…
汴梁城。
在城上觀戰的淵圣趙桓親眼見到城外的戰事,還沒看過癮呢,高寵的人就敗走了,他受不了斜寶在城外耀武揚威,悶悶不樂的下城。
百姓們紛紛攔住他,問城外是怎么回事,趙桓無法解釋,便挺著脖子對他們道,“都放心好不好,高都統不念我,還得念著趙多富在城中呢!”
說著說著,城外追走了高寵又開始攻城了,趙桓只好又返身跑到城上去助守。
他遇到了北岳都統制王德將軍,便問王德,“高寵這是怎么了?和前一段宛如兩人,你有什么看法?”
王德說,“我看西岳人馬全身后退,隊形看似散亂無序,但是扔掉的都是些牙旗,偏參將往上的正經旗子一桿也沒丟,我同淵圣都在城上,過于詳細的不敢亂說。”
趙桓道,“我看斜寶那個不可一世的架勢,氣就不打一處來,今晚就把二十四支牛弩給他射到帳篷上去!”
可是一到晚上,趙桓又舍不得了。
他也有自己的觀察,城外金軍攻勢雖急,居然沒達到前些日子那種迫在眉睫的情形,趙桓磨煉的越來越穩重了。
他堅信總有一天,城外會來個比斜寶塊頭更大的人物,要想讓他趙某人舍的在城上松弦子,至少得來兩個斜寶這樣份量的才甘心。
斜寶獲勝,突然一反常態,原來一直猛攻南熏門,晚上卻突然發力到東北部的陳橋門去了。
王德從容應對,從皇城大內預備兵營中緊急調撥了一千人去陳橋門增援,雙方在城上城下激戰到后半夜,金軍才撤了攻勢。
趙桓從南熏門回到住處,在門外就聽著門里幾個女子在爭論城外的戰事。
他對這幾個人的嗓音很熟悉,朱鳳英的音調柔緩,多富的清脆而快,唐古慧兒的兒化音吐的很慢,紅米輕而清晰,馮夫人的稍為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