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以岳飛目前的身份不允許他多說什么,等她隨吳娘子回到安康,岳飛估計此人此事也就沒什么波折了。
邴育戈和朱老大上前,報告一窠蜂損失了五六百人,武騎尉邴育戈問道,“大帥,我們有兩千人,接下來真要進攻嗎?”
岳飛哼道,“金軍以一萬人潰敗,主將陣亡,我們若追的過緊,則極有可能激起他的搏命之心,那我西岳這兩千之眾豈不與他成了死磕!本帥就放他們回營報信,希望完顏宗翰此時也在錯愕之中。”
邴育戈道,“我明白了,彤妃得而復失,還陣亡一個孛堇自然不算小事,完顏宗翰看我們未跟進,多半以為我們退兵了,他計策也未及拿出來時正是我們進攻的好機會。”
朱老大問道,“不再等等我們后軍嗎?人有點不夠用。”
岳飛道,“人少,再失去戰機我還憑什么勝他?要判其驚逼其怠擊其怯!機會轉瞬即逝,董先和王萬已略作修整過,我們先殺他一陣子,不必等到力竭估計他們也就趕到了。”
兩千人催動坐騎,在奔馳中整理隊伍,漸漸跑快,最終在距金軍大營幾里之外的地方,三路攻擊隊伍暴發出震人心魄的喊殺之聲。
斡準勒硌被人抬著,直挺挺進了完顏宗翰設在商水城外的帥帳,完顏宗翰乍見之下好懸沒叫喊出來。
這是他十分倚重的大將,地位僅次過斜寶,是從刀槍林里闖過來的,卻被人一箭就射死了,第一陣先損大將,不大好啊。
在亂軍中用箭距離不可能太近,至少要在幾十步開外,要不是斡準勒硌頸后的皮護項,這支箭便穿頸而過了,那么大的窟窿,片刻之間一腔血便會噴光,箭沒穿過去孛堇的痛楚更重,好似不甘心的瞪著失神的眼睛看著大勃極烈。
他止住心慌連聲的問,“是誰射他的看沒看到?宋軍追沒追?”
眾人道,“是一員二十多歲的白袍宋將,他還挑死了我們一個謀克,射死了另一個,親手搶走了元妃,她得知大勃極烈在這里,本來要跟著我們回來的。”
另一人說,“我們跑回來時他沒追。”
宗翰長長的嘆息一聲,黯然的吩咐道,“快去城內找一副好點的棺木,把箭起出來給他洗一洗,好好安葬吧…你們有無留意宋軍有多少人?”
有人說三千人,有人說五千人,“連個整隊形也沒有,跑的賊亂辨不清楚。”
不管三千幾千,完顏宗翰稍稍放心了一點,考慮接下來的應對之策,他對眾人道,“勝敗是常事,誰都不要受一戰干擾,要鼓舞氣勢知道嗎,他這是偷襲!我領你們這就去郾城給斡準勒硌報仇,一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有人不服氣的說,“要不是斡準孛堇的心思都在護送元妃身上,我們不會敗的!這次都元帥你就給我發一支令,我去找他報仇,總不致于像斡準那樣死的一聲都不吭!”
話音還沒落,大營外又像滾開的鍋一樣響了起來,“宋軍來了!”
“又是他們!”
請令者立刻就不吱聲了,眼神有些慌亂的看著大勃極烈。
完顏宗翰匆忙間出帳上馬,宋軍已經殺到近處了,拿著設野馬大刀的那個人和另一個兵分在左右,中間的就是人們說的那員白袍將,揮舞著銀槍直奔著他這里殺來了。
完顏宗翰咬牙切齒,摘刀在手中,發現他逼近的速度極快,那桿槍扎挑掄砸近者披靡,宗翰忽然覺著沒什么把握了,遲疑中又發現,遠處從郾城方向又有征塵鋪著地皮,滾滾的卷著向這里來了。
兩軍在商水城外又一次形成混戰。
白袍者數次逼近,數次被完顏宗翰的人攔住,看他在廝殺中又隱沒于人群之中,大勃極烈忍著失將的干擾,凝神調遣人手應對。
不期然此人又領著一支精干的小隊突然從他身后出現,斬首之意甚明,身后的親衛馬隊即刻又上去抵住,未來的及形成圍困,白袍將又沖出去殺往左翼。
又有一萬宋軍投入了混戰。
完顏宗翰領著親衛們投入了廝殺,迎面沖上來的宋軍個個令他深感陌生,都是一副殺神附體的樣子,明明見他身邊禁衛嚴密,依舊朝他奮不顧身的沖來。
完顏宗翰恍如身處另世,恍如遇到的不是他所熟悉的宋軍。
看上去還是自己的人扭身逃跑的居多。
他以倍敵之軍竟然打成了這副局面,有些羞愧的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不遠處的白袍宋將突然又冒出來,好像又留意到了他,大勃極烈的后脖頸子里突然感覺不得勁兒,終于猛揮了令旗,先走為上。
宋軍不依不饒,身后二十多里的開闊面上都是追兵,兩軍人馬邊跑邊斗。
而完顏宗翰聽身后總有一陣可以辨別出來的鑾鈴聲,忽遠忽近,身邊不時有人中箭,直接就貫跌到馬下去了,都是沖著他射來的。
他經驗豐富的策馬拐著之字形,偶爾直線,偶爾又之字形,又直線的伏鞍狂奔,連頭也顧不得回,讓身邊的衛士們擋著自己,反正不能叫他從從容容的瞄準了。
大勃極烈一口氣跑到了南頓縣,被身邊人簇擁著,還往前跑。
半日后身后終于安靜下來了,他這才安扎下營寨,對手下人報告上來的損失數目,大勃極烈于茫然中有如未聞。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后只不過兩三年的光景。
不堪一擊的宋軍從兵到將,從文的到武的都像換過一遍血一樣,剛剛才發生過當面一次碰撞,怎么反倒顯著他的人馬變慫了。
完顏宗翰初聽劉平叔的那些“勝績”時,總是很不以為然,心說就那個有名的“劉長腿”,招降納叛還行,指不定踩到了哪塊棉花地上了。
除了四太子,五太子繩果會用鐵浮圖嗎?
但是這個使槍的白袍宋將又是誰,很明顯他不如劉平叔出名,是個新出道的人物,看這架勢,金國大勃極烈此時還能坐在帥帳中喘口氣,是人家追累了放了他一馬。
有個人帶著疲憊的語氣說,“我在混亂時聽見有人喊他岳大帥了。”
大勃極烈一邊定下心來仔細回想這次虧是怎么吃的,從記憶中搜找著,“難道是岳飛?不可能!一個小統制又沒劉平叔那樣的耀人戰績,他不可能升的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