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官走后,斡勒妹問,“真要這么做嗎?蓋了斡妃印章的條子真能當錢花?”
康王殿下信馬由韁的樣子,看了她一眼道,“這沒什么好出奇,只要本王下個令,蓋著你金印的紙條子后邊是康王府的信用,貴妃跑了但康王和斡妃沒跑,人們會相信的。”
他受到了庫官的提示,于是此次出行的目的里面又加了一條。
斡勒妹說,“那可就太簡單了,等吳娘子她們從郾城回來,姐妹們人手一只金印,我們多寫條子多蓋印便有錢花了。”
趙構不能置信的看著她,斡勒妹紅著臉問,“我說錯了嗎?”
康王告訴她,這種紙東西也不是越多越好,只能應應急,寫的太多了市場上錢就要膨脹了,“比如邢秉懿在臨安只有五十個大錢,你非要在安康給孤寫出五百個來,到時候孤拿什么付給人家,神仙也不能卯吃酉糧”。
斡勒妹說,大王懂的真多,原來錢也會膨脹,你也不敢胡來。
康王居然被她的話逗笑了,出行真是愉快。
城北大道邊的地頭田間,已佩著劍的預備役民眾正在那里操練,兩人行一段路,看到有七八十人正在地邊跟著隊將學習用劍的招式。
再行一段路,又能看到百十人正在空手練進退和隊列。
趙構從臨安帶來的御營司侍衛,此時都已經成了安康預備役的隊將部將,而再下一級的擁隊引隊押隊訓練官等等小銜兒,則是從先拿到鐵劍的民眾里選些健壯機敏者擔任。
這樣看,佩劍民眾中的主要組織者都是他的侍衛,康王沒什么可擔心的。
眾人看康王和斡妃走過來,便停下訓練,在隊將的指揮下列隊行禮,康王問道,“今日學的什么?”
一個小伙子說,“回大王,陳隊將今日教了我們‘暗阱’之法!”
康王問,“什么是暗阱?”
那個姓陳的御營侍衛答道,“城外的小徑,凡是人馬能出入的地方,可以掘坑三四寸深一尺,以竹子破開來將它做成細蔑,橫擔在坑口再蓋上浮土以樹枝掃勻,只要敵軍經過,不論人腳還是馬腳全都陷進去,腳脖子便腫了,這是暗阱之法。”
康王點著頭道,“懂的還真不少。”
侍衛道,“這是岳大帥傳授,他說北岳劉大帥在亳州便是以此法破的鐵浮圖!”
斡勒妹道,“安康都是山路,恐怕可以挖坑的地方不多。”
侍衛道,“大帥還教了我們很多法子,比如伏筌法伏虎法1,就連做阱也分為白阱和青阱,只要隨機應變,各有能用之處。”
康王和斡勒妹見到岳飛時,岳大帥正在作院,身邊有不少的御營司侍衛,手底下人已經劃撥了,但鐵劍還沒有,都跑到這里來候著。
兩人一進了院子,便聽著旁邊一間大屋子里,傳出了熱烈的說話聲。
只聽岳大帥說道,“諸位,兵家的大禁忌首推孤軍遠擊,古人作戰大多不敢以孤軍和孤將遠赴無援之地,怕的是被敵軍劫了糧或斷了退路。”
“我們知道康王殿下帶著一點點人,深入金國境內救了天眷,豈不正好犯了孤軍遠擊的忌諱了?”
岳飛道,“這個這個,本帥說的是常理,但你們放眼望一望,誰有康王那樣的膽識?韓州之行不能以常理而論。”
康王在屋外背著手挺身而站,用余光意識到,斡勒妹正朝他投來欽佩的目光,他故意裝作看不見而已。
若按著常法韓州也就不必去了,人已從韓州得勝而回,更沒必要后怕。
只聽岳大帥道,“希望諸位不要動不動拿康王來比較,要不這課也就沒法兒講下去了!本帥講的糧草也罷后路也罷,如果出現一點閃失,動搖的是軍心。康王敢行人所不能行,憑借的是強大的信心,別人學不來的,你們能把常用的弄熟練也就是了。”
眾人思索中,“哦——”
岳大帥又道,“匈奴南下常常是長驅直入,看似平快,凌厲,兇狠,實則不足懼,因為他們勞師遠征,要不停的以劫掠來維持花銷。”
有人問,“大帥,為什么靖康初年我們卻很被動呢?”
岳飛道,“抗戰之初,城池輕易陷落,使城內輜重落入敵手,這是他們不可一世的原因,康王令我們民間持劍,不是為了新鮮好玩,是要我們嚴守關城不被敵軍所破,那么糧草和給養便不會資敵,他餓著肚子還有什么可怕!”
另一人若有所思,“那么燕妃娘子把糧食送給了夏國,自己又帶著人殺出去那么遠,此時北邊總該下大雪了…”
岳大帥:“我剛不叫你拿康王殿下來打比方,你怎么又說燕妃,本帥的兩個公子還在那邊兒呢!”
這個人嘻嘻的笑道,“大帥,這是自然而然想到的,說明小的聽進去了嘛!”
岳飛不再計較,又想了想說,“岳某的師尊常與我言:故土懷鄉的感情,帝王也不能免,凡夫也不能忘,墓丘田園的根基非一祖一輩一朝一夕所能積累,我們以愛鄉之意熟稔之境抗敵,要有必勝的信心!”
“大帥,我的手下還沒劍啊,很急啊…”
岳大帥好像也沒辦法,說劍要一根根的打,這事兒不能急…“不過沒劍的暫時先練練隊列和進退總可以,本帥知道甲杖庫里有數不清的旗子,只是本帥沒錢,總不能因為這些不疼不癢的東西去得罪庫管…”
康王在屋外朗聲道,“大帥莫愁,孤和斡妃就是來給諸位送旗子來了!”
眾人趕緊跑出來相見,趙構對作院官員道,“去把甲杖庫的庫管給孤拎來!孤要買他庫存的旗子!還有那些金鼓,全都拿出來發放下去!”
一會兒,剛剛要過債的那位庫官一路小跑著趕到,扳起手指著說一桿旗子兩百五十錢,一架鼓要一千七百錢,一面鑼若干。
斡勒妹讓他擦擦嘴角的唾沫,讓他趕緊回去,這么貴買不起。
作院官員偷偷朝庫管使眼色,庫管嘀咕道,“這是帳面兒寫的原價,年代有些久遠是可以講講價的。”
斡勒妹說,“你那些東西我和吳娘子都見過,糟不糟?多厚的一層塵土呀,我只肯付給你零頭,旗子五十,一架鼓給七百,你認可,我就寫條子。”
庫管還沒說話,作院的立刻說,“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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