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興沖沖的過仁和縣,將吳乞買丟回大理寺獄,再過報恩坊,保和坊,興慶坊,下瓦子,定民坊匆匆趕往大宅,走到中瓦子時,就聽著從大宅方向傳過來了三聲大炮響。
趙桓心虛,這三炮是我升早朝會時才能放的,抓了吳乞買,為了給人個驚喜還特意沒聲張,我還沒到呢他們便知道了?
不可能啊,沒人知道我連夜回來。
趙桓本打算先去康王府交帳,也顧不上了,直接帶著人趕著車到了天眷大宅的門口,守門的御營司軍士卻把他攔住了,“淵圣,你,你得先通報。”
趙桓喝問,“通報誰?和誰通報?韋舅爺呢?無法無天了連本侯也敢攔!”
侍衛為難的說,“韋舅爺剛剛與百官進去朝會,道君老皇爺今晨升朝了!”
趙桓腦袋里立刻嗡嗡的響,身子不由晃了兩下,左邊張二哥右邊馬統領都上前來扶住他,“淵圣,怎么會這樣?要不要通報?”
趙桓鎮定了一下,他覺著不能通報,一通報就主客易位了,等于自己認可了太上坐那座青石臺子,不通報不讓進門,難道他敢帶著兵沖進去?
太上為什么坐那座青石臺子原因不明,就算通報了讓他進去,他也不便沖到臺子上將太上搬下來,他對守門的衛士道,“和誰也別說本侯回來了,這個能做到么?”
幾個衛士說,“淵圣你放心吧,別說我們是韋舅爺的人,你有話我們和韋舅爺也敢裝聾作瞎。”
趙桓果斷對馬統領、張二哥道,“帶著車,我們去康王府!”
這些人在大宅門外只有片刻,一抹身來了康王府,扈三娘在和寧門,一看到底下來的是重昏侯,一邊往內宅給邢娘子報信,一邊立刻就把大門開了。
趙桓趕著車匆匆的來見邢秉懿,問怎么回事。
邢秉懿看上去有些憔悴,告訴了趙桓經過:昨天中午趙桓帶著人追吳乞買走了,黃昏時一大幫官員就結伙去了大宅,連趙鼎都去了,還有徐丙則,六部中除了刑部、工部和戶部,剩下的全去了,葉少蘊兼著吏部他沒去,但吏部其他的侍郎等人也都去了。
趙桓問,“他們要干什么?又要搞擁立?”
邢秉懿說,大哥你走的太突然了,誰都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去見太上的這些人,人人帶著加急的公務,都急等著分斷處置,你不在,他們便請太上連夜拿主意。
趙桓氣急敗壞的說道,“我在大宅的時候他們怎么屁事沒有,我一走就這么多事,這不還是擁戴么?”
邢秉懿說,“太上一直往后拖延,讓臣子們再等等你,可這些人從昨天黃昏開始就在大宅里不走,一整宿坐在馬扎子上等天亮,不但太上沒辦法,舅爺都沒辦法啊,難道要把他們都捆起來扔出大門?沒這個先例呀!歷代先皇有哪位執政時做過這種事?”
趙桓想,這只是表面上的說辭,也許朝臣們都盯著自己呢。
這個時機抓的很準,他此時再趕回去還來的及嗎?太上會不會說,“眾位愛卿你們看趙桓已經回來了,這些事情都交給他吧。”
但趙桓估計不大可能,剛才就已經讓他通報了,看來韋淵也左右不了局面。
趙桓只要想進大宅就要通報,不通報就要帶人硬闖,也許里面的某個人正等著拍他個兵變——兒子搞老子的兵變。
邢秉懿也難,這正是她面露憔悴的原因所在,金國皇帝吳乞買突然跑了,去向不明,趙桓帶人走的時候什么結果不知道,多久能回來也不知道,大臣們突然間行動,邢秉懿手里倒是有虎符,可馬統領也不在,即便馬統領在,她也不敢下這個令?
事實上連舅爺韋淵也不敢啊,眾臣挾持著太上,看上去所有的決定權卻又在太上的手里,邢秉懿和韋淵手里的力量難道要朝太上使?
敢動一個兵,太上身后那些別有用心的朝臣們也就一哄而起,手里有兵不能用,還要授人以口實,為了把重昏侯請下臺他們是不嫌亂的。
可趙桓怕亂,邢秉懿怕亂,韋淵怕亂,這么說連太上也怕亂。
趙桓說,“可我沒臉去見九哥呀,想替他守著這個位子也沒守住。”
邢秉懿說,“好在這次大臣們不再堅持讓哪位兄弟上臺了,可能他們看出來沒哪個兄弟真想上,不想在這上面浪費功夫,于是改成了請太上上,大哥你說是不是比之前還要好一點兒?大臣們也往后退了一步。”
她說,“九哥的讓位我越來越懂,他和大哥的兄弟感情在那兒擺著呢,可能他也看出來了,如果不讓位,九哥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皇位,一定會被有些人抓住,再不停的做文章,那他就沒有多余的精力面對金軍,三條龍在臨安鬧起來最高興的是誰?”
趙桓不停的嘬嘴,感到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弟妹,你給出個主意吧,大哥的心已經亂了!能不能去問問太后?”他呶呶嘴示意南門外,元祐太后,那是太上的六嫂。
邢秉懿說,“太后不可能偏向著大哥,但我聽太后話里話外、對九哥的讓位多次表示過贊賞,她說沒想到,趙家能有這樣知大理的后人。”
趙桓泄了氣,那怎么辦,我知不知大理倒沒什么,我也怕亂。
邢秉懿說,我們都是和太上一起北狩過的,一起受辱一起吃苦,如果苦盡甘來了連一家人都不和睦又何談治國?做皇家的人,有的時候妥協也是不得不妥協,和大臣們就不能妥協嗎?我們正在抗金家里能亂嗎?
趙桓于是就冒出個決定,他要離開臨安這個是非之地,既然有不少人憋著勁在鬧事,他不提供這個機會,他要去汴梁,就讓太上留在臨安。
邢秉懿說,“你不愿意通報,那我和小潘去,我怎么說?”
趙桓說,“既然要離開,我也就不在乎通報不通報了,我親自去!”
邢秉懿說,“想著把書詔之寶拿出來,太上監國那你還可以是官家。”
趙桓道,“不拿它了,我拿了書詔之寶太上做事就不方便了,三哥都可以隱名于義軍,我為什么不能退位去守汴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