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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樹林兒

  她沒學會游泳但是卻會爬樹,有時候前不見村后不著店,便在天黑下來以前找個密一點的樹林子,爬到大樹上棲身。

  濃密的樹枝、葉子往身子底下一擋,只要她別亂出動靜,不遠處小道上有人經過也發現不了她,她啃著白天要來的窩頭,靠著樹杈子休息。

  順便車越來越不好搭了,大多數人都是往南去的,有的人拉家帶口,傳說大宋官家正在江南減租稅,種地能活人了。

  更主要的是,劉豫在北邊不干人事兒,稅租收的名目太多數目太大了,他的府庫總是填不滿。

  可也是,四王妃在路上聽到有人邊走邊罵,“劉彥游把刮來的東西不隔宿的給金人送去了,庫房哪會滿!再不離開恐怕連我這幾根兒肋條骨都被他嗦吮干凈了,墳的事兒我倒不擔心,小家小戶的就是在塋地上種上兩棵柳樹,里面什么值錢東西都沒的埋。”

  不少大戶也套著車,拉著不少的東西要去南方。

  四王妃在行人中算另婁,很少碰到她這樣執著的往北的單身女子,聽說大金國要在山東和河北幫助劉豫立國,那么這個齊國就和金國親近,至少會聽金國的話。

  她只要走到了大名府就是勝利,和齊國的皇帝一提金國的四太子——越王完顏宗弼,劉豫不敢不對她這個越王妃客客氣氣的,而且應該派專車把她送回上京了。

  風餐露宿,擔驚受怕,忍受饑餓這都不算什么,總算能逃離趙構這個大魔頭大騙子的掌控,她就快有自由了,想不到還能毫發無損的跑回來。

  四王妃坐在樹上,想起了一路上對蒲里衍的信任,在喜宴上還替他擋過元妃的酒,誰知到最后一看,就自己一個人是傻子,元妃都跑到趙構身邊去了!

  還有當初和她一起出燕京的余麗燕的斡勒妹,她摸了摸胸前衣服里的那只布袋子,她們送自己的手飾、還有在揚州郭仲威的孝敬全部都裝在里面,最初換的幾百個大錢還沒花完呢。

  還有金國皇帝金印,這一定是宗弼最喜歡的。

  吳乞買不在上京了,金國皇帝的這個位置應該還空著,那么誰得了皇帝金印誰就有天命,宗弼的王妃從趙構手中將它奪回來,那這個金印就是宗弼的,他愿意給誰就給誰。

  只有這個時候她是最適意的,她不會怪八王妃和二王妃,她們和自己不一樣,在上京失了靠山的女人連富貴人家的貓狗都不如。

  上京最看的起能征慣戰的勇士——不包括戰死的,勇士死后他們的妻小就沒人管了,人和財產也會被侵奪。

  吳乞買沒少假裝著看不見,默認她們被轉移給活著的勇士,從韓州出來以后,他不就是在有意的想把斡勒妹塞到宗弼府中來么?

  夜里很涼了,白天在樹冠中攏住的那點兒熱乎氣,此時正在清冷中慢慢的消失,樹葉子上的露珠兒會滑落下來。

  后半夜的時候,四王妃被樹林下一陣窸窸窣窣、匆忙掛動了草叢的腳步聲驚醒了,她沒敢亂動,以為是野獸經過。

  一會兒,樹林外就跑過來一大群人,是強盜!不然誰會在后半夜還不睡覺,跟一群魂靈似的亂串?

  四王妃大氣都沒敢出,一點一點的慢慢探著頭、往自己藏身的這棵大樹底下看,樹下的草叢里伏著兩團黑影子,也是一動不敢動。

  因為樹林外邊的來人停下不走了,有馬匹的動靜,還有鐵器碰響,然后有人說“把車上的干糧拿下來我們吃,”隨后在路邊升起篝火來,烤野味。

  聽他們的動靜有二三十人,一邊吃著東西一邊你一嘴我一嘴的講話。

  四王妃聽著好像是那個劉豫被抓走了,她納悶快做皇帝了誰敢抓他。

  再聽,原來是趙構派出去的一個假李成手下的假馬進,人家的真實身份是御營侍衛的都統制,叫楊忻中。

  楊忻中不擔跑到了大名府,在登基大典上抓走了劉豫,還打死了好多高官,劉豫的兒子和兄弟都死了。

  四王妃從宿州跑掉以前楊忻中正和趙構殺李成呢,才幾天不見又去大名府逮劉豫了。

  她不懷疑這個消息,這些人不可能深更半夜的跑到這里來亂說,還因為劉豫的命運也涉及了她北上的后半段行程。

  又是這個趙構,就是專門和她做對的!

  這時的大名府一帶可能比她走過的地方還亂,那往后她又該怎么走。

  林子外面這些人也在商量著何去何從,張孝純死于非命,工部鄭億年被楊忻中當場踩死了,右丞張柬想接替劉豫登基,可兩位金國的冊封使都被楊忻中給砍了,張柬名不正言不順,沒人服,還把他給亂刀劈死了。

  這些人不能再往南,康王不容李成也不會容他們,也不能去梁山,有個叫趙白的拉了一大伙人早就占下了,“那就去曲阜吧,去曲阜謀謀生路”。

  半個時辰后,這些人才趕著馬車離開了,四王妃在樹上感覺一點支持下去的力氣都沒有了,從這里到燕京還有千里之遙,路上都不會太平。

  她默不作聲,連喘氣也悄悄的,底下還有兩個身份未明的人呢。

  有一個是女的,聽著樹林外安靜了,便如釋重負的往樹干上一靠,對另一個人說,“會之,左監軍撻懶大人給我們的馬車又讓人搶去了,干糧也丟了,以后我們怎么走?”

  另一個人無奈的說,“還能怎么走,一步步走。”

  女人說,“我們到了臨安會有人信我們嗎?別人都回不來,怎么我們偏偏就能回來,人家不問?”

  叫會之的那個人說,“車沒有了更好,等我們走到臨安也就更像個逃難的人了…在韓州的時候,我曾替昏德公多次潤色寫給金廷的表章,還替他送過信,他會相信我們的。”

  那個女的不說話,還深深的嘆了口氣。

  叫會之的男子又說,“我知道,你不愿意回臨安,你不想離開撻懶,還留戀你的新歡兀術四太子,我看這一路你的腳都往后使勁呢,快死了心吧,他們若舍不得你,便不會叫你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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