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柒松了口氣,這次的行動順當的有些令他感到意外,看來這是天意了。
只要和吳乞買坐上那條大船,從運河一直往北,過秀州入松江,也就直接進長江口了,這次的逃亡最關鍵的就是出竹樓,出城,路線不會有問題,可以說出乎一般人的意料。
船主和王柒說,還有個人訂了船,也是要往楚州去,王柒連這個都在意了。
就算有人偷偷盯著那條大船,卻不敢在明面,大船也不是往海上走而是往內陸走的,他這次的營救行動又急又快,有人盯梢也會被他從澉浦鎮牽出來畫了個大圈子,而他和吳乞買都是直達大船,有人想回臨安報信也晚了。
那就永別了,臨安。
只要護送著吳乞買平安到了上京,至少有個親王在等著他呢。
錢塘門上的守軍專門差著一個人趕來向御營司的馬統領報信,王大管家只帶著一駕車子和兩個隨從出城了。
馬統領問了王柒的去向,著重再過問了一下竹樓上守門的侍衛,竹樓那里回復說門里一切正常,就是吳乞買的充容生病,王管家領了一位老先生進去,很快又都走了。
“車子里有人嗎?”
“沒有人,就拉著些箱子和貨物,而且箱子里也裝不下人,不好再深查。”
馬統領放了心,只要車中沒有人,只要吳乞買的竹樓那里沒有格外的動靜,這個王柒有可能就是出城去辦辦事。
直到一個時辰之后,御營司的兵營大門外突然來了兩位貴客,是康王妃邢秉懿和張大帥夫人——二魚張秾。
鳳林寺在棲霞山的南麓,西湖的北岸,正對著蘇堤,風光旖旎迷人。
中岳大軍的主帥張伯英因為剿匪不在家中,在府中幾乎壓過了大夫人的張二魚想去哪玩兒去哪玩兒,沒人問沒人管。
她乘著豪華的車子沿湖游覽,像往常一樣從南岸去從北岸回,半路還去鳳林寺進了香,指名道姓的見了已經出了家的和尚左與言。
左與言像是已經得了道的高僧,也不拿正眼看她,低頭和她講話時云遮霧罩,滿口的禪語。
張秾找了住持,要求給左禪師換好房子,換好家俱,連木魚和佛珠都得換最好的,住持不敢怠慢一一照辦,立即辦,總不能因為越級提供的幾樣小東西惹惱了張大帥夫人,再把寺給他封了。
左與言對她說,“小僧無道,豈敢累夫人照顧?不要費心了什么我都不用。”
張秾走的時候對左與言說,“你不能這么浪蕩下去,朝廷正在用人,看看你想的都是啥?心胸眼界怎么這么窄呢,一葉障目還念什么經!”
在寺里她就替左與言做了主,“我去找邢娘子,讓她去大宅找重昏侯給你說說話,也別再去湖州做那個通判了,就去臨安府做事吧。”
從北邊返回來時,她碰上了王柒的車子,張秾故意不給他讓道,王柒只好將自己的車靠邊,等她駛過去才走,這就是張大帥府的威風。
張秾想去康王府門更好進,她見了邢秉懿和田春羅,唐古慧兒居然也在這里,三四個人正在湊著頭看新買的做裙子的料子,邢秉懿說哪日姐妹們聚聚,算上唐古慧兒和大魚。
當著唐古慧兒,張秾不好意思提給左與言走后門的事,說起了管家王柒。
邢秉懿留意了,問,“王柒出城干什么去?”
張秾說,“誰知道他?帶了一駕車子急急忙忙,躲我時把路邊軋陷了很深。”
邢秉懿皺著眉頭想了一下,對田春羅說,“你和慧兒去吳乞買的竹樓,看看他在干什么,如果有異常立刻去找大哥回稟。”
再對張秾說,“我們去見馬統領!”
吳乞買的竹樓下,那位冒名的花工與充容聊的漸入佳境,幾乎就以為自己是正經在編的花工了,修儀娘子還親自給他端了碗水下來。假花工想好了,越是這樣,她們就越想不起吳乞買來。
看看太陽在天上的位置,再聊一會兒也就可以大模大樣的到時收工了。
修儀和充容兩個人還真忘了吳乞買,她們都在花圃邊,抬頭看到了她們以前的皇后唐古慧兒,不覺都愣住了。
和唐古慧兒一起還來了一位田娘子,兩人的身后跟著大門上的侍衛,誰都不理她們,直接上了吳乞買的竹樓,一眨眼就都跑下來了,侍衛大聲說,“吳乞買不在了,快去回稟重昏侯!”
有人陪著唐古慧兒和田娘子兩個人去了天眷大宅,園子里管事的官員立刻趕過來,嚴肅的問修儀和充容,吳乞買呢?
兩人連一句“不曉的”都說不出來,早就被震驚擊蒙了,吳乞買怎么會突然不見了!那她們以后怎么辦?
然后這位五旬的官員又看到了不遠處的花工,此時此刻他把頭埋在葉叢中不抬起來,官員問道,“劉大,你不是告假了嗎?”
花工“噌!”的一下躍出了花圃,拼命的往大門口跑去,半路上便被人攔下來摁住了,五六個侍衛的皮帶劈頭蓋臉的打下來,根本就是在往死里打,他告饒道,“王柒領著他跑了!”
侍衛喝問,“從哪個方位跑的?快說!”
花工說,“小的不知道,他沒和我說。”
重昏侯很快帶著人從大宅里跑出來,馬統領和邢秉懿也趕過來了,他已兵分兩路,一路去澉浦鎮,一路沿著張秾遇到王柒的那條路打聽著往下追。
重昏侯本來正與父親耗著耐心,看誰先說到四妹的事,田春羅跑來向他報告吳乞買失蹤的消息時,趙桓正與五弟趙樞在一起。
兄弟倆剛剛取得了一致意見。
趙樞和大哥說,“我不聽那些大臣們亂叫,再說我有什么資格接替你?我早就想好了,如果大哥同意,我便去泉州桃源縣,帶著我的夫人們去倚洋鐵廠冶鐵,九哥在前邊抗金,給軍隊里打兵器做箭支少不了用鐵,我去那里做點具體事。”
趙桓同意了,對五弟的打算很支持。
趙樞這么做除了他說的這個理由,恐怕還有躲開漩渦、不被大臣們利用的目的,他對趙樞說,“五哥你也別局限在泉州一個地方,就做個鍛冶使,替哥哥抓一抓國內的冶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