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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名士風流

  很快,從新開門走出扛著鋤頭的官員們,韋淵和管家王柒居然也扛著工具來做工了,難道真是一點正事也不必干了?

  徐丙則在人群中看到了重昏侯,忽的感覺太上不是在避他,而是在回避重昏侯這些人,似乎不想讓后來的人看到剛才和徐丙則靠的這么近。

  直到收工的時候,都很少有人搭理徐丙則,誰都和他離的遠遠的,只有韋淵和他點個頭過去了。

  然后,綴在人群后頭的管家王柒和徐丙則說,他剛剛從浮梁買了些上好的茶來,還有新得的一套景德鎮的精致茶具,哪天給徐大人送到驛館去,說這些東西可是做學問的人必不可缺的。

  景德鎮和浮梁相距離三十里,一處產好茶,一處產好瓷,只是不知王柒怎會看的上正走著背字的徐刺史。

  真想巴結徐丙則,也不可能將他看成個在國子監做學問的人,從來只聞世人貼權靠勢,就連做學問也多是為了謀求將來的權勢,誰會倒貼一個學究?

  難道是韋舅爺?康王讓位后,韋舅爺也成了虛而不實的舅爺。

  下午的時候,徐丙則的心情好了起來,提前在國子監與主管告了假,只帶著一個貼身的小僮出了清波門,到西湖散心。

  也許不久,他就該動身去江西了,自從打梅州回到臨安,徐丙則居然是頭一次有了這樣的興致。

  西湖美景,美不勝收。騷人墨客絡繹不絕,徐丙則居然在西湖邊碰到了一個非同小可的人物,他是湖州通判左與言。

  他立刻熱情的迎了上去,拉住左與言的手道,“左兄好興致呀。”

  左與言本名叫左譽,與言是他的字,“與言”兩個字是將譽字拆開來的,徐丙則說,“兄乃天臺名士,人常道‘曉風殘月柳三變,滴粉搓酥左與言’,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左兄不在湖州公干,怎么有閑情來了西湖?”

  左通判慢慢的才認出和他說話的人,應酬著說,“徐大人不也閑在這里。”

  徐丙則道,“我與左兄哪里能比,小弟來了西湖,無非也是個牛踏蘭叢,就比如方才小弟能一眼認出左兄,而左兄卻好半晌才認出的小弟,我們倆人的名頭可不是一般高…不知左兄現身臨安,可是為來會你的舊好?”

  出身風景秀麗的天臺名士左與言,在錢塘做著幕府時便名聲在外。

  當時在臨安的樂籍里,就有一位極為著名的美女叫張蕓,她生了個也是極為漂亮的女兒,就是眼下的二魚張秾。

  等到張秾年紀稍微大些,不但越發長得漂亮,而且才藝比她母親還要略勝一籌,以至于當時人們說她色藝無雙,那時候趙構都沒來江南呢。

  左譽喜歡張秾臨安人人盡知,他寫的詞中有“一段離愁堪畫處,橫風斜雨浥衰柳”,以及“帷云剪水,滴粉搓酥”等句,便是為心上人張秾所作,徐丙則豈會不記的這個人?

  然而兩人尚無結果時,張伯英隨著趙構殺入江南,那時張秾的聲名越發的響亮了,終究被張伯英一把攬入懷中,當時還特意為她改姓為章。

  都說這個張秾聰明能干,不僅色藝冠絕時人,就是在為張伯英草擬文書等事上也能獨擋一面,而左與言卻仕途蹉跎,跟張秾的情緣自然就越發的沒戲了。

  眼下,左與言雖然官至湖州通判,位在縣令和刺史之間,他在別人面前或許還能晃兩下,但與御前中岳的大帥張伯英又如何能比?

  一想到張伯英,徐丙則就更得和左與言多聊兩句了,他與左通判并肩賞景,問他的近況,官事如何,“難道左兄就不想再升進一步?眼下我大宋百廢待興,到處紅紅火火,左兄卻流戀美景,有負你的大才了!”

  左與言苦笑道,“賞景不好?今日之景常非昨日之景,哪次看上去都無雷同。”

  徐丙則聽他說的惆悵不已,心中暗笑。

  張伯英在揮軍北上汴梁,以及從伏牛山回江南剿匪之前,總部一直駐扎在湖州安吉,有這么個粗人在湖州,湖州左通判肯定心里舒服不了。

  此時此刻,左譽獨自到西湖賞景,徐丙則卻看不出他有什么興致。

  如果左與言有心思隨他去江西,那可真是太好不過了,就讓左與言和張伯英這對情敵在江西碰碰面,不知會出什么好戲。

  只是不知太上趙佶能不能左右的了重昏侯。

  正想到這里,就聽著遠處的大道上傳來一陣駿馬奔馳和車鈴搖響之音,正在懶洋洋回轉身時,發現大路上有一隊馬車迎面奔馳而來,轉眼到了兩人近前,車夫高聲吆喝,隊伍停下了。

  徐丙則出游,身上穿的就是書生打扮,看得出,來人可不是沖著他的。

  足足四五套華麗的馬車,隨從精明強干,一待主車上原本用來遮擋灰塵和陌生人的繡簾被人從里面一把掀開,徐丙則眼前一亮,里頭正穩坐著一位云鬢蓬松的美人兒。

  左與言頓時面露尷尬,看徐丙則的時候臉都是紅的。

  車中人一眼未看徐丙則,凝視著左譽笑上一笑,開口道,“如今試把菱花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左通判連忙施禮回道,“原來是張夫人,左某與徐大人能在這里一睹夫人芳容,真是何其幸也!”

  車中女子二十幾歲,身邊陪坐著一個小侍女,聞言才略帶驚訝的看徐丙則,臉上居然也是一片紅云,“這是哪位徐大人?”

  左與言引見道,“車上便是中岳大帥府的張夫人。”

  徐丙則連忙躬身道,“在下原梅州刺史是也。”

  只看這位張夫人一見面便停車,一停下便說的那兩句話,打死徐丙則都不相信她和左與言是偶遇,再看左與言那副失落的樣子,真是比死都難受。

  張秾在車中笑道,“原來是我擾了兩位大人的雅興,冒昧了。”

  言罷車簾已放下,車馬載著她飛馳而去,轉眼之間便已沒了蹤影。

  左與言傻傻的站在當地,口中默念道,“樓上黃昏杏花寒,斜月小闌干。一雙燕子,兩行征雁,畫角聲殘。綺窗人在東風里,灑淚對春閑。也應似舊,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徐丙則聽出這是一首《眼兒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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