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恩情
類似這樣的事情有過好幾回，一個無寵的年幼親王，如果主子對他表示出一點點的輕視，底下的人敢踩到趙構母子的頭上去。
此時回想起來，那一幅幅定了格的畫面總是揮之不去，大嫂端莊秀美的顏色如在眼前，而她人卻陰陽兩隔留在了上京。
康王的面容上不由的抽搐了一下，說道，“那是你的恩怨我管你呢，你是皇帝只管隨便的搓！誰敢干預大哥做事，大哥便拿出踢死胡少伋的力量來！”
趙桓道，“三哥只身北上，我估計他此時的狀況好不到哪兒去，你得想一想他，伸伸手吧，我看朱鳳英魂不守舍的。”
康王說，“我會帶楊忻中同去，讓他帶兩千人親自去河北山東地面上找找看。”
他扭著臉到處尋么人，問道，“王柒呢？”
趙桓說，“我叫他在大理寺獄給我盯著吳乞買。”
康王想了想，與趙桓耳語，趙桓吃驚的說道，“真有此事！”
大理寺獄，過道兒里的壁燈只點了兩盞，這是聶守獻早就交代過的，一盞燈的油必須點夠五晚才給添，“人都睡了你們讓它燃著照鬼呀。”
趙桓領著兄弟們在這里折騰的人們筋疲力盡，大理寺的財力也快赤字了。
酉時一過人就陸續的撤了，有兩個輪到值夜的獄卒從外頭買了豬頭肉，涼拌芥末鴨掌，羊肉串子，素腌辣絲小魚干，臘肉，油炸小河蝦，什錦菜，鹽水煮花生仁，還有酒，要放松一下。
他們客氣的請王管家移步去喝兩口，王柒婉拒了之后，原來兩人早就有預備，本來也不打算真叫他過去，但菜和酒都給王柒另買了，這是天眷大宅的管家，禮數兒不能差了。
兩個人把酒菜給管家拎過來以后，略含歉意的說，“這些日子晚上有管家在，我們才能好好睡個覺，有些太過意不去。”
言外之意今晚也是如此的打算。
王柒對他們道，“我豈不知兄弟們辛苦，自管放心的去喝你們的！”
遠處，只有兩個人的對酌居然動靜不差，猜拳之聲隔著幾道墻傳過來，王柒放著酒菜未動，聽著那邊漸漸的聲稀，估計也戌時過了，這才搬著酒菜，把它們一一擺在了吳乞買的牢門前。
他對吳乞買說，“過來吧，也喝兩口吧。”
晚飯的那一只窩頭真叫人給免了，吳乞買正在饑腸寡肚，王柒那些菜招惹的他把腹鳴都傳到隔壁去了。
王柒話未說完，吳乞買人已經坐過來了，王柒將幾份菜從牢門縫隙中遞進去，靠著門的下梁擺了一排。
壇子太大塞不進去，只好放在了外邊，王柒將一只小號的碗倒滿了酒，給吳乞買遞進去，吳乞買還是那句話，“王先生，我如有將來，必不忘先生的大恩。”
王柒不打斷他，知道這是沒什么希望的事情，他舉著酒道，“總提那個做什么，這是我愿意做的事，不求你報恩。”
天眷大宅正在團圓，官員們也要回家團圓，這是兩人之間頭一次放心的對酌，烈酒入了空腹，燒的吳乞買不自覺的拿手抵著肚子。
王柒道，“看看你，像沒吃過飯似的，你還有一宿的功夫呢，又沒有人搶你的，先吃口肉，慢慢來。”
吳乞買不敢哽噎，因為他猜到隔壁安靜的有點早了，離他最近的兩個女人不可能這么早睡下，一定在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
他敬王管家，心中存了好久的疑問是該問一問了，“王先生，你這么舍著命的幫我們，不知為了什么緣故，可不可以說一說？”
王柒說，“不提還罷，一提都是淚！”
吳乞買道，“夜這么長，總得說些什么，因為我與先生見到后感覺很投緣，你講一講我又不會傳出去。”
王柒這才有了要說的意思，連連的喝下去兩碗酒，卻想不出個開場來。
吳乞買問，“不知王先生的祖上是干什么的？”
王柒道，“是挑擔子做買賣的，賣傘，賣茶葉…也賣過茶葉蛋。”
“哦…后來呢？”
“后來做了皇帝，他姓柴，有個姑姑人長的很美，原來她是唐莊宗李存勖的妃子，等到唐明宗李嗣源兵變奪了李存勖的位子之后，她便被打發回了娘家。”
吳乞買吃驚的看著王柒，這么說王柒本該姓柴，柴柒。
王管家說，我祖上的祖父祖母聽說姑娘要回家了，便在黃河邊去接她，一家人走到邢州的時候，這位姑娘遇到了一個人——郭威。
這人有個外號叫郭雀兒，當時做著潞州留后李繼韜手下的一個馬步兵使，是個軍隊里的下級小頭目。
那時候柴家是大戶，反正比郭雀兒有錢，此家的姑娘看上郭雀兒了。
三年后，因為李繼韜謀反被李存勖誅滅了，潞州的牙兵有一部分人被分配到了李存勖的從馬直，也就是他的騎兵衛隊中去，郭雀兒也在其中，一下子從地方雜牌軍變成了正規軍。
王柒說，這回你知道了吧，這個郭雀兒便是大宋之前的那個周太祖，而我的祖上柴榮便是郭太祖的養子。
郭太祖始終念著夫人在他落魄時以身相許，因而對她的侄子視如已出，得位之后讓柴榮做到了開封尹，這實際上就等于承認了柴榮的儲君地位。
吳乞買說，“我知道。”
五代的官場上有個不成文的慣例，就是不立太子。
近六十多年的時間里，不管誰上了位建立了什么朝代，居然都不操心立太子，這么多年竟然沒有出現過一位太子。
只要是宗室成員封了親王并且兼著開封府尹者，基本上都是帝位的繼承人，比如劉承訓、石重貴、朱友貞、柴榮、趙光義。
或許是朝代換的太勤了，上了位的也只能顧著眼前，精力都拿來提防著有人篡位還不夠用呢，沒功夫考慮多么長遠。
而開封府尹是個實權者，掌握著禁軍，這個職位既關系著在位者的切身安危，又能在實際的履職過程中得到不斷的鍛煉。
后來，柴榮的姑母去世了，郭威對柴榮的眷顧絲毫不減，直到周太祖郭威也去世后，柴榮登上了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