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是趙桓第四次推辭了,而且更見真情。
汴梁是在他的手上被敵人攻破的,兩個妹子也是因此才會北去,如今她們又成了敵人的王妃,這令趙桓羞愧萬分,以至憤怒不已,推辭的也就更加堅決。
他拉住趙九哥的手,用力的搖撼著埋怨道,“那你還急著趕回來讓這頂帽子做什么!怎么不帶她們一起回來。”
趙構無奈的說道,“流落金國的又不止她們兩個!完顏宗翰深知這一點也在利用這一點,還給了她們正妃的身份,這是想激怒我們,還知道我不能硬搶回她們兩個,這雖不是難事,但他還會為難別的姐妹!他要借我之手除去斜也的力量,激起遼王與我們的仇恨還在其次,他上位也就沒有一丁點兒的掣肘了!”
眾兄弟道,“那怎么辦?”
趙九哥說,“強壯我們自身…爭取我們的機會,過好我們的日子,內修和順,外練筋骨,她們早晚都會回來的!”
趙桓的語氣中有點無奈和失望,“這么說,她們這次不會回來了。”
趙構說,“讓別人去我不放心,但叫我以皇帝的身份去接洽他們,卻是太看得起他們!這下子全好了,臣弟以康王的身份去汴梁,既不矮于他,又不弱于他!”
他咬著耳朵對趙桓道,“大哥不要妄自菲薄,胡少伋連命都搭上了,我們家中豈能因為一個座位再起波瀾!”
趙構說罷,不容趙桓再推辭,回身對田春羅道,“還等什么?還不快拿出來。”
田春羅打開一只包裹,從里面抖開一件黃袍,是趙構在建康穿的,在眾人的注視中,田春羅將它交給詹七娘和艾十一娘。
這兩人一人掐著一只袖子來到趙桓的身邊道,“大哥陛下,這件袍子我們在船上時,九哥便替你選好了,快請更衣吧。”
不由分說,上前就替趙桓披衣。
趙桓手足無措,有心掙扎著不讓,但給他更衣的是兩個婉儀,但這么聽之任之又不是他的所愿,好像就是默認了似的。
他急的無法可想,黃袍子已經叫她們披到了身上。
趙構躬身施禮道,“臣弟的心愿已了,可以以大哥所委派的兵馬大元帥的舊身份,專心趕赴汴梁了!”
趙桓哽咽道,“大哥沒那個本事替你去汴梁,不然我就去見兩個妹子!”
趙構笑道,“可惜了胡尚書,此事也只有大哥上位才能圓滿處置他們。”
太上趙佶像做了場夢,原來碼頭上演的不是虛禮,以趙九哥今日此時的威望,臨安的官場上還能掀起由兵部尚書參與的勸進之事,這種名分的力量有時可以轉化成破壞性極大的惡性事件。
而內憂外患的大宋真的禁不起這種事了。
他欣慰的勸道,“大哥你就別再推辭了,讓九哥安心去做他想做的事吧,他在外面不能過分操心臨安,依老夫看,你不宜再辭。”
趙桓道,“那好,我暫戴著這帽子,但我可不會戴太久,而且我決定,這次九哥去汴梁在身份上要強過他,隨從上也要強過他們!”
邢秉懿和吳娘子同聲問道,“大哥要怎么做?”
趙桓咬牙切齒的說道,“蓋天大王和珍珠大王帶著我的妹子來,我兄弟便要帶著他們的皇后和王妃去!他們一人帶著一個,我兄弟要帶五個!”
兩個人同時給了他一個大白眼,瞧你的出息。
趙構哈哈大笑,“知我者,大哥也,臣弟就是這么想的,不過皇后就算了!”
兩個人再同時給趙構一個白眼,覺著你這么做好嗎?要帶誰去?
趙桓也問,“兄弟你想帶誰走?”
趙構還未答,王妟已帶著人返回來了,帶來了大內的掌璽官,幾名女侍衛捧著四只盛放璽印的盒子。
南渡到了臨安之后,趙構曾制金印三方,一方印上鑄的是“皇帝欽崇國祀之寶”,專為祭祀用的。另一方是“天下合同之寶”,這是用于降付中書和門下兩省文詔時用的,第三塊是“書詔之寶”,發號施令用的。
趙構和吳娘子四月份親征黃天蕩時,只帶在身邊一方金印,就是那塊“書詔之寶”,而將另兩寶都留在大內。
他后制的三方印都是金印,分別裝在了兩只盒子里,還有兩只盒子,趙構先打開其中的一個,趙桓認的它,是“鎮國之寶”,也稱受命寶。
這是父親在位時,崇寧五年有人以良玉貢獻朝廷,太上以之做印,刻文曰“承天福,延萬億,永無極”九個字,此印做工精巧,仿李斯蟲魚篆作寶文,方盤,上圓下方,名為鎮國寶。
又打開一只盒子,趙桓還認識,這是“定命之寶”。
政和七年,從于闐得到一塊大逾二尺的美玉,色如凝脂,太上趙佶又命以此玉制成一寶,赤螭形的印鈕,印文刻的是,“范圍天地,幽贊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一共十六個字。
印文也是仿照李斯的筆法篆以魚蟲,其制作之工,幾乎媲美于秦璽,其寶方正九寸,大小也與秦皇以和氏璧所制的傳國玉璽相仿,所以定名為“定命寶”。
當年宋廷中已有了八寶,再加上最后所制的這方“定命寶”就是九璽了,趙佶曾說,八寶不符乾元用九之數,這回從異域得到了定命寶,乃是天意!
定命寶在九寶之中排為首位,靖康年京城遭遇劫難,連皇帝之寶在內的其它七寶都遺失了,唯獨“受命寶”與“定命寶”獨存,豈非天意。
得到了它們,也就代表著掌握了國之重柄。
趙構又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書詔之寶”,一并交給趙桓,然后又拿出了一塊金印來,原來是吳乞買離開上京時所攜帶的皇帝金印。
趙桓接過吳乞買的金印來,看了兩眼便一下子將它丟到了地上,還拿腳踩了兩下,“這有什么用處!”
趙構拾起它來吹了吹泥土,對大哥道,“至少可以拿它給完顏宗翰添添堵!”
趙桓說,“那你就帶著它吧,反正我不拿它!”
這次碼頭迎駕耗時很久,進城時,太上是被人扶著上車的,但心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