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來的官員們全都從驚愕里回過神來,紛紛上去拉人,等人們都退開之后,吳乞買這才看到躺在地上的胡刑臺,已經不知道挨了多少腳,此時一動不動,白胡子上沾滿了血跡。
有人驚慌的說道,“淵圣,你把刑部尚書給踢死了!”
趙植看著地上的人,說道,“聶守獻,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記著姓胡的是我一個人踢死的,和別的人無關。”
趙桓拿腳尖兒撥了撥胡少伋,“姓胡的你裝死么?”
胡少伋的腿都硬了。
聶守獻把兩指放到胡少伋的鼻子底下試了試,又探了下他的脈搏,然后木然的起身站了起來,出大事了。
趙桓盯著胡少伋,沉默了一番,這才糾正趙植,“兄弟,胡少伋是我踢死的。”
他看了看牢里的吳乞買,朝吳乞買拱拱手說道,“多謝了!我若不到韓州種那兩年豆子恐怕還沒這個力氣,痛快!”
大理卿六神無主的說道,“淵圣你給拿個主張吧,管刑獄的尚書死在了大理寺獄,臣對所有人都得有個交待,以備陛下回臨安后詢問微臣!”
看得出趙桓也害怕了,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的胡少伋,眼不住的眨,似乎在想辦法,在大理寺獄踢死了朝廷命官,還是尚書級別的,胡少伋再討厭他也是九哥任命過的。
重昏侯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前兩腳都是我踢的,自然我來擔著,大宋欲立國先立法,聶卿你說該怎么辦便怎么辦吧,不然給我押監上鎖好了。”
他大聲對呆立的眾人道,“都走吧!”
聶守獻心說我這里夠亂的了,就趁此機會最好請你離開。
想到此,他說,“臣不敢再留著淵圣了,左右此事目證者有很多,將來陛下問起來也差不到哪里去,那么微臣就斗膽請眾位殿下暫時回大宅去吧,有什么事等九哥皇帝陛下回來再說,如何?”
徐丙則不敢再說話了,在后邊退著不露頭,他沒想趙桓為了一件袍子,會暴怒到這樣的地步,如果剛才是自己托著袍子上去,可能也免不了這兩腳。
程愚翁道,“胡大人的后事如何處置,請淵圣拿個主張。”
趙桓急著要離開這里,匆匆道,“是我叫他來的?聶守獻你把吳乞買的這件破袍子收好了,這是姓胡的陰謀廢立的鐵證,他死有余辜!等我們兄弟回到大宅以后,你再通知姓胡的家里來領尸吧。”
趙桓說著,沖眾兄弟招了招手,“我們走。”
王柒灰溜溜兒的跟在后頭,卻被趙桓制止道,“王管家你留下,就給我白天晚上不錯眼珠兒的看住吳乞買,別讓他再給我耍什么陰謀!”
說罷,眾兄弟簇擁著趙桓走了出去。
吳乞買坐回到地上,心跳的很快,自從他認得重昏侯,也沒看到過重昏侯這樣子,因為這個人一直都是逆來順受的。
他感到此刻怎么想都有點失望透頂,如果趙桓肯披一披他這件黃袍子,那宋室可就真有好戲可看了,剛才他一個勁兒慫恿重昏侯的那一刻,連陪上皇后的心思都有過。
大理寺獄如果真的上演一次黃袍加身的戲碼,這對趙構才是一次沉重的打擊,弄好了宋廷就有亂子了。
此時他又有些慶幸,重昏侯總算走了。
門外,十幾個跟著死者的家人被叫了進來,在過道兒上撫著胡少伋的尸首痛哭,聶守獻道,“都節哀吧,快把胡大人抬回去該干什么干什么。”
一個領頭的管家問道,“就沒個說法了么?我們胡大人是朝廷命官!”
聶守獻道,“他若不是命官哪會想到謀反,還以為大理寺獄是陳橋驛了!快些把他抬走吧,再敢廢話便把你們都扣下!”
等呂元直趕來的時候,人正往外抬,事兒鬧大了!
呂元直也慶幸,因為有一件比死個尚書還大的事情,看來不會發生了。
他對眾人道,“各歸各廟吧,今天誰來過這里那是聶大人的事情,將來自由聶大人去和陛下講,呂某有事,先告退了!”
趙桓帶著眾兄弟走到報恩坊的時候,離著天眷大宅還有六成的路呢,后邊就有一群仁和縣執杖的皂衣衙役追了上來,有胡府的家人指著這些人對衙役道,“差爺,兇手就是他們!”
大理寺獄和仁和縣衙離的很近,跟著胡少伋出來的家人十多個,回去時主子死了,大理寺獄既然不給做主,這些人抬著胡少伋一拐,就進了仁和縣。
也沒說打人的是誰,反正刑部尚書死了。
大理寺并不在朝天門內,與仁和縣衙都座落在臨安城北部的城區,都快到了余杭門底下了,于拂塵是仁和縣的縣令,此時他不在縣里,從鹽城讓趙構派到淮北去了,仁和縣現在臨時主事的人是縣丞。
家人們故意不說胡少伋是在哪個地方被打死的,也不說打人者是誰,要說在大理寺獄中被淵圣踢死的,也許縣丞就不會出來了。
這還了得!
沒王法了!
敢打死了刑部的尚書,逮到以后別的先不問,先上一頓夾棍!
前邊這十來個人衣非好衣,鞋非好鞋,縣丞的膽氣就更壯了,大喝一聲“賊子往哪里走!還不快快給本官站下!”
很快就將趙桓圍上了,趙桓還沒等說話,身上便挨了一板子,“你敢抗法!”
趙栩分辯,想說我們是天眷大宅的,我是趙栩,“我們是天…”
身上立刻也挨了一板子,縣役喝道,“好哇,你敢說是天王老子!”
其他兄弟要上來護著兩人,又被說成了抗法,十幾個衙役立刻全上了手,板子劈頭蓋臉的打了下來,趙桓雙手護著腦袋喊,“我是趙桓——”
縣丞一聽喊道,“他敢冒充天眷,罪加一等,都給本官拉到縣衙里去細審!”
縣役道,“連雙好鞋都沒有,你倒不往小里裝,我打…”
好幾個人的身上都挨了家伙,有的人額頭都破了,趙植喊道,“兄弟們別抗拒了,我們暫且隨著他們去便是!”
縣丞說,“早這么著說也就免受皮肉之苦了,都給我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