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和鄭太后、韋太妃喬太妃等人誰都沒想到,好端端的正說著水墨畫兒,邢秉懿卻突然提出了這個要求。
趙佶尚在沉吟之中,吳芍藥已經斷然的拒絕了,這就不好再說話了,只好對邢秉懿說,“這個么…不大合適啊,你看九哥還沒回來,他會不會同意你搬到天眷宅來?”
幾位太后和太妃也說,不要操之過急,再說人都搬出來,大內豈不顯的空了。
吳芍藥說,“九哥來信還叮囑過的,要讓邢姐姐和春羅在大內安心靜養,好好的調理身體等他回來,姐姐你們哪兒都不能去。”
邢秉懿想,又是九哥來信說的,可是九哥的信呢?明明見你捧著信看,卻連看都沒讓我看到過一眼,也許他在信中只字都未提過我。
太上都說了你們是龍鳳齊飛,我就更不能在大內里了,在韓州時我與春羅就和這些人住在一個村子中,回了臨安偏偏是我們脫離出來,我又有何德何能。
這個吳妹妹是個不缺少決斷的人物,她當眾說了不行,邢秉懿不好再明言堅持,但是不說話也能表明態度。
朱鳳英說,“這回我就可以搬出來了。”
趙佶看了看朱鳳英,忽然想到朱鳳英還帶著大王婕妤丟下的那個女娃,不覺的嘆了一口氣。
船到錢塘灣待潮時,青鳳、剪云一左一右扶著他站在舷邊,人人都很期待,大王婕妤也抱著女娃站在離趙佶不遠的地方看潮,本來很正常。
趙佶從鄭太后那里聽說過大王婕妤冒險試毒一事,內心動了惻隱,覺著回到臨安也該給她們母女安排個好一點的歸宿。
誰知那個女娃子被拍舷的浪頭嚇到了,扯著尖銳的嗓子大哭,哄也哄不好。
趙佶往日看見女娃,就會不由的心煩,更別說在馬上要上岸的大喜時分,儼然不像啥好兆頭,他冷冷的喝斥了一句,“你莫叫她哭了!”
大王婕妤當時臉色蒼白,默然的抱著女娃回艙里去了。
誰知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大王婕妤丟下孩子跳船了!當時多方的下水打撈,一點人影子都沒有,眼下仍在多方搜尋。
趙佶沒想到,自己的這一嗓子會讓王婕妤絕望的尋了短見,她從韓州一路跟到了臨安,得多么的絕望才會如此?
趙佶覺著不經意間便虧欠了一個人,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懊惱不已,王婕妤你是很不容易,但老夫就容易么?怎么一下子有錯處的成了我。
朱鳳英提出來要搬入天眷宅,誰都沒有任何的理由拒絕她,但她一進來必然那個女娃娃也要抱過來,這簡直是揭疤不帶出血的疼。
趙佶說,“秉懿春羅不要搬,你也暫不要搬,等九哥回來再說吧。”
此事恐怕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邢秉懿不甘心,爭取道,“太上,奴家只是覺著日子雖然好了,但韓州的苦不能忘記,我一時不來住也行,可是竹樓總得給我和春羅留一套呀。”
田春羅說,就是呀。
太上斟酌了一下道,“好吧,只要你們不搬出來怎么都行,給你們和鳳英各留一套竹樓!你和春羅不忘舊苦,將來在九哥身邊才不會哄著他只要圖享受,這樣才能成為九哥的賢內助。”
韋太妃道,“留一套也好,等娘想你們時,便可來天眷宅住上一兩宿。”
對太上作出的這個決定,吳芍藥滿意,邢秉懿也滿意,尤其是太上最后說的那句“賢內助”,仿佛說到邢秉懿的心里去了。
吳芍藥不是不肯給邢秉懿看信,九哥在信中也不是沒提過邢秉懿,提的還不是一句兩句,但這封信里還有更緊要的事情,邢秉懿看信時必會一起看到,那她能不受影響、還能不表現出來?
萬一被王柒察覺,再耽誤了大事情。
以吳娘子的聰明,早就瞧出不給邢秉懿看信,她已經不高興了,酒再好原來也出醋味兒,她將邢秉懿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里了,一時間卻沒什么好辦法。
想要解釋該怎么解釋?只好一口咬定了不讓邢秉懿離開大內。
吳娘子說,太上和太后馬上要搬入天眷宅,天眷宅的防衛就成了頭等的大事情,而且九哥來信已經有了安排。
——派別的人負責天眷大宅九哥不放心,九哥有意委任韋舅爺為御營專使,讓他放下另外所有的差事,專管天眷宅的一切防務。
這叫“暗拴馬腳”,近期韋舅爺出出入入,也就是和太上這些人打交道,除了太上和他姐姐的生活瑣事,軍國大事一點不讓他接觸。
只拴韋舅爺不行,還得把王柒拴在舅爺的腿上。
九哥信中說,王柒若還想往金國主子那里報個信,便多多報一報太上和太后、太妃等人在臨安的幸福生活。
想多報也行,到時候再專門安排王柒去了解一下吳乞買在臨安的憋屈生活。
韋淵當然愿意,還以為又受了重用。
一般的臣子沒事、再沒有陛下的委派,想要和天眷們走的過近恐怕都不大妥當,這次張伯英回臨安和上次曲端回來不同,張伯英都沒到韋府來。
當然,湖北剿匪更急迫,這也算是個借口,而韋淵則可以名正言順的時常與他姐姐見個面,聊聊天,姐姐韋太妃也會更硬氣一些。
再說九哥都是皇帝陛下了,難道他姐姐韋太妃不應該趕快晉級后位?似乎這個御營專使的身份也是蝎子拉粑粑,全國獨一份。
吳芍藥一看韋舅爺的表現,便知九哥的計策可行。
于是又道,“九哥在建康寫一封信,還沒忘了夸獎舅爺的管家,說他勤勉于事穩當又可靠,舅爺是御營專使了,便請管家給舅爺搭把手,順便做天眷大宅的管家,日常管管帳冊,寫個收據什么的,九哥說不白用舅爺的人,給管家個從八品。”
韋太妃高興,連連叫王管家過來謝陛下的恩,王柒也高興,管家雖然仍是管家,但卻是升了級的八品大管家!
只有吳芍藥心中說道,“管叫你三天便將字給我寫出來,再和密信一比對,如果真的是你,你便沒處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