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王不會水,對趙構來說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卻是余麗燕的大事,他說,“這個你也放心。”
趙構直到此時才在近處正眼看了余麗燕,兩道細長的眉,低低的壓在同樣修長的眼睛上,顴骨不高的整張臉說不上太出眾,卻無明顯的短板,膚色比不上四王妃白,卻又是一般無二的潔凈,像是油脂一樣。
直到將個三十來歲的余麗燕看的,臉上忽然現了一層少女一般的紅暈,趙構才想起正事兒來。
只聽底艙的艙口傳來了腳步聲,曹侍郎先在上頭咳了一下,已順著梯子踱下來半身,另一半還有廬室上,便朗聲道,“好啊,侍衛說你們躲都在這里!”
侍郎站在梯子底端看到了蒲里衍,蒲里衍的一只手剛從余麗燕的纖腰上抽回來,余麗燕跟沒事人似的,略顯警惕的看著曹侍郎。
曹侍郎偏了頭,以拳遮嘴,連聲的咳著掩飾道,“曹某沒看見什么事,曹某真的沒看見!”
趙構說,曹大人看見了也不妨事,反正皇上都給牽了線了。
曹侍郎環顧著問,“蒲里衍,高隊長呢?侍衛們說他也下來了。”
高寵腮幫子里塞的老高,拉著張憲從廚房里匆匆出來,張憲的手里還掐著一截兒臘腸,嘴里嚼著。
皇帝的準侍衛隊長問道,“曹大人,是陛下找我喔?”
曹侍郎道,“不是,陛下讓本官傳旨,船隊所有各船上從速準備,因地制宜的籌辦二王妃余麗燕,和四太子親衛隊長的大婚喜宴!這件大喜事要普船同慶,要快!每個人都要有口喜酒喝!陛下只給了一到兩天時間準備,到淮河以前務必要辦了它!”
趙構說這太倉促了吧。
曹侍郎說,“不倉促不行呀,我們做臣子的,做部下的,其實都體會不到陛下的良苦用心,大勃極烈謀反的事才是陛下的心頭之患,陛下只要一到了淮河,便要同四太子謀劃此件大事,哪里還有功夫管你們的婚事?”
趙構道,“侍郎說的還真是。”
曹侍郎說,“那時到處都亂糟糟了,還有發討逆檄文,誓師,祭旗,陛下可就沒時間管余麗燕了,那余麗燕的身份豈不尷尬,四太子要如何稱呼她?到淮河之前若不辦了它,一上岸四太子先叫二嫂,再改口就尷尬了吧。”
以后余麗燕可就是四太子親衛隊長的夫人了,讓四太子還怎么叫二嫂。
吳乞買責成曹侍郎全權籌備此事,曹侍郎這是下來察點艦上存貨的。
糧食多少,菜多少,酒水多少,廚工夠不夠,灶口夠不夠。
如果按照吳乞買的主意要普船同慶的話,那么連桌子凳子夠不夠,碗筷夠不夠,場地如何安排都要考慮進去了。
趙構親自陪著曹侍郎到大艦的倉庫里盤點,并做以解釋。
糧食不成問題,鍋灶更不成問題,碗筷少了點,曹侍郎說到時候要在各船上分出主次,圣駕所在的大艦優先。
桌凳雖說少了些,但也就是有身份者需要這些東西,普通的軍士只要有酒,有菜,在甲板上哪個角落里都能吃喝。
曹侍郎說,“酒就有點少,沒你說的那樣多呀。”
趙構道,“大艦因其用處不同,往常那可是宋軍的作戰艦只,因而艦上酒備的不多,酒都在三艘樓船上呢,保管夠了。”
趙構一邊說一邊暗忖,夠是夠,但金人酒量大者居多,要想拿酒灌趴下上千的人絕對不可能。
當初在淮河上遭遇了四太子,孛堇們的酒量他可都看到過。
曹侍點著頭說,“本官看船上的菜也夠,只是都是陳的,本官有辦法,我們來個靠海吃海,來他個海鮮大宴,蒲里衍你看如何。”
趙構說,還得是曹侍郎頭腦靈光,難怪陛下這么器重你。
剛恭維完了他,曹侍郎道,“到時候自然要有個喜宴的規模和排場,本官忽然想起來了,韓州那些要祭旗的人里面年輕女子不少,就讓她們過來上菜端酒!”
趙構罕見的沒有吱聲。
姓曹的真是夸一句便不上道,忽敵忽友沒個準數兒,這么多金賊都喝了不少的酒,你讓她們過來…現在是朕接她們回臨安做主人,不是以前給你填詞唱曲!
曹侍郎問,“蒲里衍你怎么不說話?”
趙構故作沉思狀,“只怕她們不似你我,海上風平浪靜時在兩船之間搭塊跳板,勉強還能過來過去,她們只怕連腿和腰都軟了,大喜的日子萬一再有個落水,那可就晦氣了!”
曹侍郎尋思著,沒有就此事拍板,急匆匆的上去同吳乞買回稟。
余麗燕又不知從哪里出來,同趙構再說話時就自然的多了,“姓曹的走了?”
趙構嗯了一聲,對她道,“這場大戲一定要演好,我看里面好似就有我們的機會,是什么機會呢?”
余麗燕看著他問,“難道就只是大戲么?”
趙構沒怎么明白她的意思,隨口應道,“當然啊。”
余麗燕的臉上忽現落寞之色,說,“當初岳云與我說,你是他的父親,我還以為你姓岳呢,原來是我猜錯了,”她不好意思的說,“原來亡國的公主毛病多,陛下你莫怪我。”
趙構有點猜出她的意思來了,掩飾道,“姓岳的確有其人,乃是我們大宋少有的帥材,到時候我替你引見。”
余麗燕忽然笑著道,“那就不必了,演完了這場大戲我便是陛下的奴婢了,認的岳將軍有什么必要呢…我只認得陛下便是了!”
輪到趙構尷尬了,連聲說,“好吧好吧,此事不急,我們先談急的!”
余麗燕耍著賴說,陛下說了“好吧好吧”,那我可放心了!
大遼的女子也真夠直爽,捉了趙構的話尾,便立刻轉向,說起了正事。
余麗燕說,吳乞么急著操辦此事,其實還是同他的大事有關,陛下你有所不知,二太子宗望活著的時候和大勃極烈粘沒罕的私人關系非常要好。
她說,此時粘沒罕“反”了,那么宗望在燕京的舊部注定心有所向,不用猜也是心向著粘沒罕的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