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叔問道,“不是還有銀青光祿大夫在呢嘛,兄弟你怎不去求求李綱。”
戚方說,“岳統制只靠箭說話,怎么肯屈尊搭理戚某,直到這會兒一句話都沒和我說過呢,卑將得知李綱就在岳統制營中,便去求李綱,讓他講講情給我留一條活路,岳飛的這些話就是李綱轉給我的,他更不是東西,指著鼻子質問我,‘你帶這些兵有啥用,早給岳飛興許你早得安生’,劉大帥你聽聽,這算人話么?沒有兵我和夫人女兒吃什么。”
劉平叔一邊喝酒只能安慰戚方,“到了劉某這里你就放心吧,大敵當前,他們不會為難你的,再說劉某的面子連銀青光祿大夫也得給吧。”
戚方放了心,與劉平叔相見恨晚,一直喝到了黃昏時分,荊門軍留守司同統制牛皋率著他的兩千人趕到了。
劉平叔趕緊和戚方出迎,這位牛皋同統制中等身材,背后背著兩支明晃晃的金锏,一番的客氣之后,牛皋問劉平叔的身邊人,“這位是?”
戚方上前,謙卑地應道,“在下是戚方。”
牛皋勃然變色,摘了背上的金锏朝戚方“呼”的一下便砸下來,“賊子!若非沒有旨意給牛某,我早到宣州揍你去了,卻敢來這里現眼!”
劉平叔趕緊伸手攔著,“牛將軍且慢,他已經歸順了朝廷,這是趕來助劉某抗擊完顏宗弼的!”
礙著劉平叔的面子,牛皋住了手,依然忿忿的道,“我呸——沒飯吃了吧?”
說罷扭身便走,劉平叔往里面讓,牛皋說,“不了,營還未扎牢呢!”臨走回手指著戚方,惡狠狠地道,“等著小子,你等金兀術退了,我再來找你算帳!”
回到帳中戚方就沒心思喝酒了,惶然不安。
又聽說牛皋把營地扎在了他的側后,這下好了,戚方的左后方是牛皋,右后方是岳飛,左邊是八公山,右前方是淮河。
劉平叔安慰道,“他們也就是生氣你以前那些事情,從今天起只要你奮勇殺敵,本帥料想他們對你慢慢的也就客氣了。”
有人看到,牛皋不到山上來喝酒,將營扎好以后,去了岳統制的營地。
入夜,北岸的金營方向有人廝殺,還不是一股人,是兩股,分為東西兩邊正在同金軍混戰。
劉平叔的手下經過打探,跑過來向劉平叔報告,西面的那一股是牛皋的人馬,東面的是岳統制的人馬。
一直到天亮,兩方人馬才撤過淮河來,個個血染征衣。
劉平叔對戚方嘆道,“果然還是那句話,你硬他就軟!戚統制你說呢?”
戚方愁眉苦臉,“卑將硬不起來,卑將只愁金兀術退走了以后我怎么辦!”
劉平叔對他道,“牛將軍是氣話,你須大度一些。”
看得出完顏宗弼一時間過不了河,很可能他的船不夠,一條小船渡平常的兩匹馬可能只需要一趟,渡他的鐵浮圖得兩趟,單是那些護具都得一個來回。可能金兀術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希望宋軍冒進,在淮河北邊和他決戰。
岳飛和牛皋偏偏不信邪,每次各派七八百輕騎兵分頭過去,有機會占點便宜就走,沒便宜也是騷擾。
那些鐵浮圖的重裝不可能一直壓在馬身上,馬受不了,要用到鐵浮圖時,都是臨時披掛好了,打一兩次沖鋒還得卸了甲讓馬休息。
南岸兩支人馬專挑不該去的時候跑過去,常常弄得金營手忙腳亂,宋軍人少,退回來也很方便,劉平叔在八公山上見了,忍不住頻頻點頭。
中午,金軍頂著烈日拔營,往北方而去。
牛皋和岳飛的人不走,營地一絲未動,戚方的人試著往外走,都被截了回來。
劉平叔安慰戚方說,“興許他們在等張制置使,我們也等一等吧,等張伯英到了,他那里一接,我這里一送,你也就平安歸隊了。”
兩天時間,戚方得知張伯英的本部人馬連江還沒過來呢,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再去求見劉平叔,親兵回復說劉大帥正在潤色送臨安的捷報。
第三天才見到了劉制置使,戚方說,“大帥,看來卑將是等不到張伯英了,卑將情愿帶著我的人馬轉投大帥。”
劉平叔不答應,這么做明顯不合情理,張伯英遣著你來助劉某,事情辦完了我拉住你不讓走,那像什么話!
劉某也是一位堂堂的制置使,與張伯英同起同坐,手下更不缺人馬,行事怎能像兩個統制那樣小家子氣?
再說兩家的兵也不是同一個地方的人,劉某擔心他們到了一起不好帶。
戚方下定了決心,對劉平叔道,“大帥,卑將家里有一小女今年十七了,兵荒馬亂的一直未有聘定,卑將視之為掌上明珠,人也看得過去,大帥世之英雄,世家名門,如蒙大帥不棄,卑將情愿將小女送予大帥鋪床疊被。”
劉平叔說,“不好吧…本帥有夫人。”
戚方說,“大帥你先看看如何?再說卑將也不是讓女兒來欺夫人的位置,只求大帥收留下她,卑將也就有了倚靠。”
劉平叔總算點了頭,等人領來了往劉平叔的帥案前一站,格外清新脫俗著動人,劉制置使立刻便動心了。
擇日不如撞日,眼下就是良辰。
劉平叔有的是錢,便在八公山上安排著操辦喜事,把八公山周邊的生豬都買凈了,營中人人有酒有肉,又連帶著慶祝大勝金軍、讓完顏宗弼無功而返。
大紅的請貼也送到了牛皋和岳飛的營中去,更要請銀青光祿大夫李綱。
李、岳二人未到,但派人送來了賀儀三百兩。
牛皋來了,看戚方時是一副生氣而無可奈何的樣子,但偶爾看戚方時,還是那一副恨之入骨的內涵。
戚方暗哼兩聲,心說看你以后還怎么和我張狂,現如今戚方也算劉平叔的泰山了。
等到喝酒時,戚方還專門舉著一杯酒跑到牛皋的席前氣牛皋。
他挺著胸脯子,滿面春風的對牛皋說,“牛統制請了!今日雙喜臨門你要多喝幾懷,前有韓世忠在黃天蕩大勝金兀術,不幾日在下之賢婿又在壽春戰敗了他,我看這是當世齊名的兩大勝績呀!而韓世忠還有陛下親臨呢,相較起來你說哪個更厲害?我婿劉大帥帶傷御敵于淮北,更是戰勝了金人的鐵浮圖,牛統制你若喝的差不多了的話,最好也移一移尊駕…去敬我的賢婿一懷。”
牛皋臉色紫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叭”的一放酒杯,揮袖而出。
戚方喝多了,舉著酒杯同手下道,“你們快來瞧瞧他,剛一見面時要打我,這一會兒居然又明目張膽不給我賢婿面子,看來也是個上不了臺面的粗人!”
手下數桌人轟堂大笑。
戚方大醉,內急外出方便,堅持不要人扶。
剛剛轉到僻靜處站好,身后風一動,有個人悄然站到了他的后頭。
戚方反應已很遲鈍,安然的把該辦的事辦了,這才系好褲子轉身,他看到了牛皋。
牛皋一雙牛眼直瞪著戚方說,“我說劉制置使的老泰山,你還有沒有女兒了,也給我一個使使!”
戚方大怒,一把薅住了牛皋的胸襟子,在這里他覺著不必再怕牛皋。
牛皋說,“看來你把女兒送盡了,老婆給我也成!鋪床疊被而已,我不嫌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