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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遼河湯湯

  蒲里衍也難做,假裝局面超出了他的控制,聲音低低的轉向四王妃道,“我們的大事是去韓州…而且還得從速返回,王妃把氣先壓一壓吧,無論如何也得先想想四殿下的傷勢。”

  蒲里衍過來后就說了這么一句,說的還是四太子的傷勢,對西路副元帥夫人的傷勢連提都沒提。

  對方人走后,八王妃這才悄悄的拉住了蒲里衍,問道,“萬一婁室知道我打了人非要上船討說法時,你能不能攔住他不讓他上船來?”

  趙構趕緊恭敬的施禮,“平時小的總要給他個面子,但他敢惹八王妃,那就走著瞧好了,四殿下的船豈是他好上的?他在岸上那么吼,五十個人上船了嗎?誰冒犯王妃,我便敢叫他吃四殿下的斧子!”

  八王妃放心了,轉向另兩位王妃說道,“二嫂四嫂,看我說過吧?有蒲里衍在這里,人也比他多,我們根本沒必要怕婁室什么!”

  趙構手里掐著一塊沾著血的細絹巾子從船上回來,先駐馬在原地、莊重地朝三位王妃們乘坐的大船爵室上揮揮手,三位王妃都在上面扶欄站著,四王妃和八王妃還往岸上揮手呼應.

  而他真正想看一眼的女子卻不敢露面!

  趙構等船隊起了錨,匆匆對高寵和張憲說了聲,“點上火把,我們攆上婁室設法拉著他的后腿,讓朕時時能盯著他!”

  有高寵和張憲跟在身邊,趙構沒什么可擔心的,趙構打定了主意對婁室這頭豹子能拖則拖,能纏則纏,總之到達韓州以前,不到萬不得已不與他翻臉,他倒要看看,婁室這一路上還要怎么耍。

  趙構的騎術正經不錯,想當初趙構騎著馬在前邊跑,四太子在身后玩命追趕,從黃河追到淮河,從淮河追到揚州,從建康追到臨安,一直追到了海邊,金兀術也只能瞅著趙構的背影生悶氣。

  現在金兀術人還不知道在哪里呢,趙構又騎馬跑到遼河岸邊來了。

  一開始時張憲還示意高寵別跑太快了,皇帝和他們這些常年奔波征戰的人可不一樣,但是馬一開跑張憲便發現自己想錯了。

  他那個矯健的騎姿不讓任何人,而且像是得到過高人的點撥,那馬騎得!四蹄騰飛人馬宛如一體,這些人根本丟不下他。

  季節轉暖,這一帶又剛剛下過大雨,眾多支流源源不斷的匯入,使遼河水量更比往日豐沛。

  高寵分析的沒錯,在水勢洶涌宏闊的河中逆流駛船他們趕不上婁室,因為他們這支百人的小隊才縱馬飛馳了一陣,身后已見不到吳娘子的船隊了。

  自燕京至沈州,沿著大海灣,婉蜒伸展著一條平坦的大道,宛如一條長龍穿臥于山海之間天然的狹長地帶,全程足足千余里,沿途有灤、宗、錦、遼等重要城池,堪稱燕京與上京的交通要道。

  這兩年,金軍就是依靠著這條路,將上京的兵力和輜重源源不斷輸往黃河東西沿線,又將從南部掠奪來的好東西北運上京。

  在月初的夜色中,遼河上泛著淡淡的灰白光一直伸往遠方,襯的河岸和遠處的原野一片朦朧,灑布于平原上鄉村市鎮的微弱火光,像螢火蟲一樣隱隱滅滅。

  星星點點,長空欲墜,趙構剛剛涌出一絲蒼涼感來,張憲卻在馬上說,“看起來這里比河北可強多了。”

  趙構問怎么講,張憲平靜的說,“在河北,晚上舉目望去到處見不到一點火光,方圓多少里都是荒村,到近處看處處破墻殘舍死氣沉沉,連個人煙都沒有。”

  遼河湯湯,誰是罪人。

  這里自古便是兵家爭戰之地,唐太宗曾經從這里走過,貞觀年間這里隨他走過東征的十萬雄兵,在出征的隊伍里面就有契丹等部落助力的人馬。

  皇帝說,“趕路吧,朕早晚要給你們十萬大軍,讓你們重走這里!”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又往北方疾馳而去…

  臨安大內。

  元祐太后很快察覺了不正常,這兩天她就盯著一件事,恨不得一天三望,派出去的人一個都不見影子,問到潘賢妃時,賢妃糊涂著說,“是不是臺州路遠啊。”

  但太后不信,臺州是遠了些,哀家也沒讓閣長們親自去臺州——安排個馬遞①也要這么多天?再說那個趙夢授不就在臨安城里嗎?怎么也不見他到呢?

  潘賢妃像做了錯事,被太后生氣地吩咐道,“你去請韋舅爺來。”

  韋淵磨蹭著一進大內,只看了一眼賢妃就猜到太后要攤牌,從輩份上論自己也不差她啥,韋淵沒什么好怕的,這么想著,面色上便先顯出一種嚴肅來。

  太后問,“韋淵,這兩日陛下有信送到么?”

  韋淵躬了躬身回道,“太后,陛下和吳娘子也算是越境行事,哪里來的信。”

  太后露著不耐煩,“陛下越境哀家無法管他,但舅爺你是不是也越境了呢?你說吧,把哀家的閣長們弄到哪里去了?”

  “太后,微臣不管閣長,因而不知。”

  “哀家忘了,舅爺不管閣長,只管大內的宮門…這些天朝中都有什么大事?你是如何處置的?給哀家說說。”

  “太后,陛下走前將什么事都安排的妥妥當當,輪不到微臣處置,這些天連朝會都沒有,微臣也未覺著有什么大事。”

  太后說,“那好,陛下離開太久了,哀…”

  韋淵道,“太后說太久?才十來天啊,陛下和吳娘子也許剛到韓州,也許剛從韓州起程回返…”

  太后想不到韋淵敢當著賢妃的面打斷她,當時就變了臉色,“韋淵!既然輪不到你處置,那哀家來處置!你去召集大臣吧,明日哀家要聽一聽朝會。”

  韋淵感到窒息,本不想爭辯,可是眼下的事情已然挑明了,太后要問政,只要明天人們一見面,他可就什么事情都遮不住了。

  呂元直,張伯英都被他唬過,唬的都是同一件大事,張伯英正在剿匪暫時可以不考慮,呂元直可在臨安呢,只要明天太后一開口,呂元直肯定不會放過他。

  到那時眾臣工們四下里一圍,居高臨下逼住韋淵,韋淵可就成了無路可走的小人了,生死關頭,韋淵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便壯著膽子說,“陛下無旨,微臣不敢放任何人進大內!”

  “哀家明白了,你也沒有放任何人出大內去,陛下在韓州哪來的旨?現在在臨安你才是霸王!”

  “微臣不敢,但這確屬陛下的旨意,太后你想,眼下我大宋遭遇的可不是外虜寇邊那么簡單…都已經打到過我們的心腹地來了,江淮川陜處處烽煙!張伯英正同戚方纏斗,軍心如有一絲一毫的動蕩,馬上之間誰是兵、誰是匪還說不好呢!陛下和吳娘子去韓州那也算金國腹地,此事本就異常的兇險,微臣即便豁出命來也要完成陛下之托,不使他和吳娘子身后有亂子!微臣這么做雖說多一半是為了陛下,但何嘗不是為著大宋?只要是為著大宋何嘗不是為著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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