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闊別兩日的驕陽,驅散了京郊最后的一絲陰霾,也讓沉寂多時的京城重新恢復了活力。
信王府,花枝招展的丫鬟們交頭接耳,一個個故作神秘的壓著嗓子,說到興起時,卻又恨不得嚷的盡人皆知。
她們時不時地朝著一個方向望去,眼眸中充滿了好奇。
此時,一間閣樓中,香氣繚繞,溫暖至極,桌椅全是上好的珍貴木種,還鑲嵌著金絲,富麗堂皇。
柔軟的床榻之上,此時正仰躺著個人事不醒的幼童。
幼童面頰紅潤,肉嘟嘟的模樣。
興許是被外面的嘈雜聲吵到了,幼童先是睜開了眼睛,隨即又用力瞪圓了雙目。
再然后,就見他額頭緊皺,雙目呲裂,很難想象一個幼童會出現如此成人化的表情。
接下來的一幕就更古怪了。
幼童頓了一下,而后肉掌啪的給了自己一巴掌,緊接著一只手柱著床榻,想要坐立起來。
然而,手腳并用,撲通!
再次躺在了軟塌之上。
接下來,幼童舉起了手掌,反復看了幾眼,嘴里咕嚕幾聲,雙目中充滿了吃驚和不解。
嗚嗚嗚。
他哆嗦幾下,脖子僵硬地扭動,環視著周圍陌生的環境,心中忐忑不安。
他再次嘗試坐立起來,誰知,動作過猛,手腳一軟,就這么直沖沖地滾到了床底。
落地之后余勢未減,翻滾了幾下才停止。
得虧身上裹著一層厚厚的衣服。
突然,幼童再次咬牙切齒,用手使勁捂著腦袋,痛苦萬分。
大約過了半刻鐘,幼童氣喘吁吁得,長出著氣。
現在舒服多了。
他動了動身體,感覺靈活多了,緩緩坐立起來。
幼童瞥了一眼側面的锃亮的青銅鏡,長大了嘴巴,低喝道:“這是在搞什么鬼?”
到底怎么回事?
許長安頭一回覺得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方才他大夢初醒,下意識想要睜開雙眼,誰知努了半天勁,眼皮卻不受控制。
整個人感覺神識清醒,但身體卻不受控制。
緊接著,卻是一陣劇痛襲來,那種感覺仿佛整個人被車輛硬生生碾壓過去,痛不欲生。
于是,他拍打了一下頭部,整個人舒服了很多。
想要起來,卻發現身體的力氣弱小,竟然不足以支撐。
他再次躺在床上,猛地回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面。
不是那只略顯發黃的手掌,而是白嫩嫩的小手。
這下,他慌了神兒,趕緊舉起手掌查看。
卻發現果然如此,沒有看花眼。
這下子心驚了,周圍是陌生的環境,裝飾倒是很不錯。
他打算下床,看看環境。
卻低估了身體的虛弱,翻滾了下來。
這時,腦子又開始傳來劇痛,他覺得過了很久才緩了過來。
一回頭,卻看見鏡中的幼童。
他動了動手,鏡中的幼童也動了動手,這時,他才確認這就是自己。
許長安靜下心來,想一想自己目前所處的狀況。
昨夜他好像坐著飛機前往馬來西亞,在廁所中偷偷放了放毒氣,也沒有遇到意外,一直到入睡都十分平常。
為什么…
將所有的情形想了想,他就有一個疑點。
好像睡覺的過場中,飛機晃了一下,發出嗡嗡的一聲,然后就沒有了。
醒來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許長安百思不得其解,腦中突然迸出一個念想。
穿越了?
難道那些世界未解之謎,坐著飛機穿越的事情是真的。
如果不是真的,那如何解釋眼前的景象。
古色古香的櫥柜,古樸的裝飾…
許長安愣征了半天,才緩過心神,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鏡中的幼童也跟著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雖然曾無限向往穿越的前輩,到了如今狀況,但還是禁不住的有些惆悵,他剛剛還完房債,有一個賢惠漂亮的妻子,可是卻離他而去了。
也不知道,他的妻子…唉,許長安更加苦了。
陡然,許長安耳朵微微一震,只聽到外面傳來嘈雜聲。
“唉,希望公子早日醒來,否則咱們就有殺頭之險了。”
許長安精神一震,急忙側耳傾聽。
穿越既然成了事實,那當下之際,就是好好活下去,因此收集這個世界的信息可以說是至關重要。
“公子出生時雷電交加,紅光滿室,再加上是咱大明皇帝的嫡長孫,以后肯定也是大明皇帝,怎么會被雷劈呢?”
許長安長大了嘴巴,大明皇帝的嫡長孫,這么說,他這是重生到了帝王家。
撲通,撲通!心臟亂跳個不停。
大明皇帝?他回想了一下腦海中淺薄的印象,好像他們怎么作死,朝廷還照樣如常。
“唉,說的也是,信王爺寬厚仁愛,對府里的下人也是大方愛護,平時總是掛著溫和的笑容,這么多天請了無數的名醫也沒治好公子,信王爺的笑容都沒了,真希望公子早日醒來。”
隨后,兩個丫鬟的談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
信王,這兩個字在腦海里盤旋,他喃喃道:“不會吧,我竟然這么倒霉。”
許長安印象最深的就是大明信王朱由檢,也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大明崇禎皇帝。
完了,完了!
投錯胎了!
許長安的心情從地獄到了天堂,一下子又重重的摔到了地獄,大明崇禎的兒子,這咋做啊,等死啊!
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畫面。
崇禎皇帝拿著一把長劍,臉色陰森地向他逼來。
“我兒,朕不會讓你受到侮辱的。”
然后噗嗤!
許長安的心都是涼的。
“太醫,這邊請。”
“給本王一個準信,幼子什么時候能夠蘇醒啊?”
屋外,猛地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不過其中夾雜著憂愁。
“王爺,按理說早就蘇醒了,可是…”
嘎吱,門打開了。
許長安抬起頭,只看到一位俊秀的男子,還有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
三雙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許長安心中大慌,他剛要說話。
老太醫迅速身法矯健的走了過來,焦急道:“此病萬萬不可碰地。”
許長安嗚嗚幾聲,一道白光閃過。
一只長長的銀針插到了額頭,許長安眼前一黑,然后暈了過去。
“陛下,你該喝藥了!”
許長安回過心神,心中嘆息一下,端過香茶飲了一口。
瞧著這周圍的環境,以椒涂壁,被之文繡,香桂為柱,設火齊屏風,奢靡而又高貴。
他的眼眸卻漸漸發散。
距離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十八年。
剛開始,原以為來到了大明,興奮一場,后來卻發現是崇禎的兒子,還擔驚受怕了一陣。
誰知道,全猜錯了。
此大明非彼大明。
明建文帝失敗流離海外,其孫率領千人,遠渡重洋,到達了后世墨西哥,并建立了新大明,稱明成祖,距今已有三十年,而許長安占據的這具身體則是明成祖之孫朱訓樘。
十八年前,太醫的銀針將許長安的靈魂逼到了體內,而幼童的原主人,朱訓樘的靈魂則再次把控身體。
就這樣,許長安躲在朱訓樘的體內,整整十八年。
當年的信王已登基為帝,昨日,信王去世,朱訓樘傷心過度,許長安再次占據了這具身體。
這次,不會有反復,因為許長安融合了朱訓樘的靈魂。
這些年來,他已熟悉了朱訓樘的處事,所以很快就適應了。
從此,他就是朱訓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