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云會所二樓人滿為患 受邀請的醫家早早到了現場,距離比試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兩個當事人都還未出現。
噠噠噠 周超的身影緩緩出現在眾人視線中,身旁跟著蕭軍和夏鴻。
現場齊刷刷目光掃過去,有玩味、有擔憂、也有期待。
會場中間相對擺了兩張桌椅,上面放了周超和袁州的名字。
周超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身后是觀眾席,蕭軍和夏鴻也相繼落座。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距離比試開始只有五分鐘,袁州還是沒有現身。
“這個袁州架子也太大了,讓我們這么多人等他。”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溫病的人本事不大,擺譜卻高人一等。”
在最后一分鐘,袁州終于出現,一身紅色長褂,雙手背于身后,一步…一步…
十米不到,被他走了一分鐘。
“袁大夫好。”周超起身行了一禮。
“嗯。”袁州下巴微抬,淡淡回應。
本來就對袁州不滿的觀眾見到他這幅姿態心中更是火大,臉上的不屑不帶掩飾。
周超面色平靜,好似沒有看到對方的輕蔑,輕聲道:“既然袁大夫到了,那我們就開始吧。”
“等等。”袁州手一舉,瞥了他一眼隨后環視一圈朝同行拱手道:“感謝諸位捧場,這次較量多是私人恩怨,與學派無關,我只是以長輩的身份教導晚輩。”
“袁大頭,你有什么資格教導我師弟,論輩分,你的叫我師弟師兄。”夏鴻騰的站起來,指著袁州怒斥道。
“哈哈哈,老夏說的對,論輩分,周大夫可是你的師兄啊。”
“放屁,周超一后學末進,有什么資格做袁師兄的師兄。”
“袁州也就仗著資歷老,真要說本事,呵呵…”
兩個主角還沒斗起來,現場醫家反倒吵起來了,隱約分成三派,一派支持周超,一派支持袁州,剩下的站中間兩不相幫。
“安靜!”
一聲厲喝陡然響起,吳永志冷目掃視眾人。
紅云會所是他的地盤,這些人這么鬧完全是不把他放眼里。
吳永志威望還是很足的,不提對方是第一屆國醫大師的親傳,單就他在廣云的影響力,在場能比的也沒有幾人。
“袁州,你的小心思在座的都清楚,說那么多廢話做什么,直接開始。”
被吳永志當著眾人面這么懟,袁州臉上掛不住,但身份地位都沒人高,火氣只能憋在肚子里。
他轉身盯著周超,直接拋出問題:“稀水旁流,腹滿硬痛,苔黃厚干燥,脈沉實。和解?”
一題三問,在場人都聽的出來,這個病乃是典型的陽明腑證,而且袁州本沒有說全,只是中間截取了一部分,讓人聽上去稀里糊涂。
每個人都知道這是什么病,也知道出自《溫病條辨》,治療的方法更是簡單,一劑大承氣湯就可搞定。
但周超不能這么回答,他必須用傷寒的思維去解決這個病癥。
周超眉頭微皺,溫病是在傷寒的基礎上建立的,也就是說在此之間傷寒里邊沒有關于這類病癥的論述。
他眼珠輕輕轉動,道:“白虎湯、豬苓湯。”
“好!”夏鴻大叫一聲驚醒其他人。
“周大夫這個辦法妙啊,不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巧妙的將問題引向另一個方向。”
“有意思,傷寒是溫病的基礎,雖無陽明之理,卻有治陽明之方,清、下二法乃是核心。”
“嗯,不錯,溫病治陽明的理論多是從仲景兩法中延伸發展得來,周大夫就差直接告訴袁州,溫病不過是傷寒后輩。”
周超不顧袁州陰沉的表情,直接拋出自己的問題。
“一患兒,十歲,半月前感冒風寒,體溫三十九度八,怕冷,在醫院輸液三天,發燒不退,并出現咳嗽、氣喘,白天咳,晚上喘,痰多壅于咽喉,喉嚨中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確診為肺炎,繼續輸液四天,體溫降至三十七度五,但氣喘不減,痰仍然很多,呼吸不利,晚上睡覺不能平臥在床上。
遂停止輸液改用中藥治療,服七劑清熱化痰、止咳平喘藥,方藥如下:生石膏、魚腥草、瓜蔞皮、浙貝母、桑白皮、杏仁、桔梗、枇杷葉。效果并不明顯。
舌苔黃厚而膩,小便長,大便干結難下,三日未解,患兒腹部鼓脹,按之而痛,肚子里有氣轉動,欲想放屁而不得,須瞪眼努睜用力而下,始能放出。”
“我的問題是,袁大夫會用什么方子治療此病。”
很簡單的一個病案,每個醫生的聽的明明白白,只是只有極少數眉頭舒展,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袁州眉頭皺起,病案看似很簡單但里面藏著很深的陷阱。
小孩主要癥狀是傷寒、喘,體有熱象,按理說前者用清熱平喘的方子會有效果,但卻只是把熱降下來,還沒有完全清除。
他覺得這個小孩應該屬于喘癥中的表寒肺熱,乃寒熱錯雜之象。
外寒則怕冷,肺熱有痰。
“我用麻杏石甘湯。”袁州抬頭說出自己的答案。
“確定?”
“確定。”
周超嘴角微翹,輕輕搖頭:“不好意思,袁大夫,你錯了。”
“我錯了,不可能,在醫案里明確的表現出表寒肺熱的癥狀,小孩也是喘癥,哪里錯了。”
“我來解釋吧。”
觀眾席走出一名大夫,他先是朝吳永志行禮,隨后向同行行禮。
袁州上下打量他一番:“我記得你是田剛的學生吧,入行僅僅十年,你有什么資格點評。”
“周大夫,袁大夫,晚輩曾澤明,家師的確是田剛,我不是要點評,只是這個病案我正好在臨床遇到過。”
“這個醫案初看病癥在肺,但實際上卻在腹部,所有的喘和熱都是因為腹部脹滿所致,按之劇痛,可見內有積聚。”
“患兒大便干結,三日未解,諸位以為如何,腹內大便淤積化熱,熱邪上升侵犯肺臟,從而喘。”
“袁大夫的麻杏石甘湯的確能夠治療肺熱,但此舉治標不治本,根本之法在于通瀉大便的基礎上加上平喘藥,用《傷寒論》中的承氣湯即可。”
說罷,曾澤明朝周超拱了拱手面帶和熙笑容,回到自己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