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辰吩咐順子帶著人去妥善安頓物資之后,就讓順子揀城里最好最貴的堂子叫了來。
如果這要是在哈爾濱,必然還是去酒樓——但不提這海倫并沒有什么大的酒肆,就是真有,前兩天付辰才是因為聚眾喝酒跟賭博,槍斃了一個營長,現下要是帶頭違規這不是叫人恥笑么?
況且有些話隔墻有耳,還是在家里安全。
一大早付辰帶著人附近林子里轉了轉,打了狍子野雞還有鹿來,叫宅子里的婆子清洗過燉了,叫的堂子大約正午才送來,什么鮮魚之類的付辰也沒多問,告的老板就是有什么應有盡有的上。
狍子剛是下鍋,江景澤便大呼小叫地帶著人沖進門來,李俊鋒瞅著付辰便撲上來摟住:“好久不見,想死兄弟了!”
這爽快的揚州漢子向來粗聲大氣,把付辰本有些感慨的心情一沖而散,許霆鈞則是重重地拍了拍付辰的肩膀,直接笑出聲來:“我說家赫,怪不得說你們東北漢子東北漢子,這東三省還真是養人得很!幾個月不見,個子高了,也壯了!”
他這番話倒是真的,曾經這位原主抽大煙還不習武強身,現在的他可不一樣的,身體徹底戒斷大煙泡之后,身體素質豈能同日而語?當然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了。
杜長龍也是寒暄了幾句,付辰忙道:“弟兄們快別這風口子站著,都廳里坐!家赫預備了水酒美食,給諸位洗塵!”
大笑幾聲眾人烏泱泱地進了正廳,敞廳里多余的東西都讓挪去了庫房,現下就算擺了沙盤和八仙桌也顯得有些空曠,許霆鈞偏頭看了看墻上貼的政區地圖和精致的沙盤,馬上就來了興致:“總算能跟鬼子干了!”
“就是,咱們在上海天天聽什么不抵抗,把人氣炸了肺!”李俊鋒先是憤憤然,很快又在付辰肩上拍了拍,“還是你們黑豹子家,站出來跟小鬼子干!總算讓咱華夏出了口惡氣!”
“哎,只可惜省城還是丟了。”付辰嘆了口氣道,“小鬼子的飛機大炮太厲害了…咱們又沒什么支援,只能硬扛著了。”
江景澤聽了趕緊打圓場道:“咱不提這些不高興的,等下狍子肉好了,咱們先吃著!”
正說著話婆子丫頭開始傳菜了,不多會兒從館子里叫來的菜也到了。也是很久沒見面,做東的付辰頻頻舉杯,弟兄幾個喝酒吃肉暢快得很。
待溫了二遍酒后,付辰才問了他們一路過來哈爾濱的事。
許霆鈞和李俊峰倒是沒什么,兩人雖然路上都遇到了小鬼子盤查,可是因為身無長物,又是一副鄉下人打扮,并沒有被日本人為難,很順利的就通關了。
許霆鈞還替高樹成向付辰問好,說高樹成一直感嘆,他身為高家子弟,要繼承家業,不然也跟著付辰一起打小鬼子了。
況且什么黃埔的學業還要繼續云云,家里也是希望學成之后再是報效祖國。
面對高樹成這么說,付辰到是不置可否,高大少爺人品自是沒的說,無奈膽子太小,上了戰場恐怕要嚇壞——當初考黃埔的時候,九期幾乎人人都要念炮科,就那廝主動去了什么輜重科。
然而當輪到杜長龍的時候,對方卻一陣苦笑:“三爺啊,你這趟差事,可是差點要了我老杜的小命!”
酒席中,眾人聽到這話,不由得禁聲,全都看向杜長龍,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全都知道杜長龍這一趟差事是什么,其中兇險當然也能想到。
可看杜長龍這個樣子,明顯比他們想象的要兇險多了。
當初他只知道付辰要杜長龍想辦法運送服被和藥品過來,可具體杜長龍怎么運的,就連付辰都不清楚。
要知道從山海關一直到齊齊哈爾,沿途鐵路公路基本都被小鬼子設了關卡,不要說杜長龍運這么多藥品貨物過來,就算是許霆鈞和李俊鋒打扮成農民,還是被小鬼子搶了隨身的口糧。
經過江景澤這么一問,其他人也好奇了起來,就算是付辰都大瞪大了眼睛,看向杜長龍。
杜長龍見大家都看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喝了一杯酒之后才講起一路的經歷。
原來,杜長龍見到沿途都封鎖了,只好把貨物化整為零,分成幾個隊伍,經由不同的路線運往哈爾濱。
為了不引起小鬼子的懷疑,甚至連出發的時間都有意錯開。
然而,服被好運輸,藥品可就不行了,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打仗除了槍炮彈藥重要以外,食物藥品一樣重要。
尤其是藥品,一旦人受了傷,沒有藥品多半是個等死的結果。
所以在藥品這一方面,小日本管控的極其嚴格,不要說付辰工廠里生產的這些緊俏貨了,就算是稍微有點消炎鎮痛作用的中草藥都禁止進入東北大后方。
完全是想切斷東北軍的補給。
之前杜長龍也試圖運送一匹草藥,結果被小日本攔下不說,還差點把運東西的人給槍斃了。
所以這一次付辰讓他運送藥品,可實實在在的給他出了一個大難題。
“那杜哥到底是怎么運的?”一眾聽眾里要屬江景澤性子最急,他聽了半天也不見杜長龍說重點,忍不住開口追問。
杜長龍看了看江景澤,又喝下了一杯酒,似乎是想壓制住他當初運藥時候的慌亂。
“我啊…”他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在赤水莊那邊找了兩具尸體,扮了一回孝子賢孫。”
赤水莊是北平的平民窟,住的基本都是下九流,什么不走紅的戲子,要飯的乞丐,沒了姿色也沒錢的藥姐,抽大煙抽光了家產的大煙鬼,另外就是些地痞流氓。
總的來說,在北平但凡有個正經營生,口袋里有些錢的人,都不會住那種地方。
杜長龍叫手下人在赤水莊尋到了一男一女兩具尸體,都是八十多歲的老人,死亡時間也不到一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