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就是股沖鼻子的味道,這名叫翠花的女人大約伺候山奎有段時日了,家什看起來風塵仆仆的,墻皮更是熏得漆黑。
“三爺這種事,您沒必要親自管得吧?”跟過來的杜長龍見付辰還要進門去,趕忙一把手拉住他小聲說著,“誰知道他這病會不會過人的!”
一句話惹得眾人都停在門間,誰不知道山奎病了好久了,萬一真傳染呢?
付辰沒應,輕輕撥開杜長龍的手邁腿進門。
炕上的男人聽到有動靜,虛弱地側過頭看了看,卻沒有力氣說話。
付辰坐在床邊看了下男人的面色,又摸了下額頭。
高燒。
“怎么弄的?”付辰轉頭問金大柱。
金大柱撓了撓頭:“和之前那位被熊瞎子拖走的兄弟是一起的,那位兄弟沒能回來,山奎和根子是回來了,可是卻受了重傷,高燒不止。”
聽完這個付辰心中明白了一些,這就是傷口感染了。
熊是野生動物,爪子上必定帶著細菌,屯子里面缺醫少藥的,很難治療。
可這卻難不倒他,尤其他實驗室中還有新生產出來的青霉素,來之前他就把實驗室的冷藏柜里都放滿了以備不時之需。
想好了治療方案,他先叫翠花嫂子打來一盆熱水。
然后掀開了棉被。
第一眼,他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還傷得還真重!
山奎的整個胸膛基本都被抓破了,鮮紅的血肉翻卷著,帶著黃色的濃,散發著陣陣臭味。
這還好天氣涼,否則恐怕早就招來蛆蟲了。
翠花嫂子見到自家男人這么恐怖的傷口,心疼的直哭:“早就這樣了,我也不敢亂動…好不容易找來兩個赤腳醫生,瞅了一眼就走,說什么也不給治!我,我還想去山里找些草藥來試試,可天越發冷了,什么也沒找到!”
金大柱聽完卻急了:“我說嫂子,你怎么能獨自進山?這時節可是熊瞎子打食的時候,你要被拖走了,你家男人咋辦。”
“可是…”金大柱在屯子中極有威望,翠花嫂子被他這么一通說也不敢還嘴,只能獨自抹淚。
付辰沒吭聲。
眾人也都是一陣唏噓,在他們看來被熊瞎子抓成這樣,基本就是等死的命,就算有錢請郎中都治不好,可付辰卻夸下海口。
付辰并沒有人理會周圍人的非議,他先從實驗室中拿出手術刀,接著篤定地將傷口周圍的腐肉剔除,然后又拿出一瓶云南白藥來。
眾人眼看著他把青白色的藥粉一點點用棉棒涂抹在傷口上,不知是哪個先嚷嚷起來:“這是白藥啊!我見過的!”
付辰唇角微勾,居然還有人認得白藥,不過他只是笑了笑,抓過從實驗室帶出來的縫針工具。
不多一會兒傷口就處理好了,他這麻利的手法,還有這些獨特的工具,簡直比剛才那一把子銀元還叫人震驚。
“三爺,您這是…”
沒理金大柱的發問,付辰拿起了裝了青霉素試液的針筒。
20分鐘的皮試沒有過敏反應,付辰滿意地笑了笑,把剩下的試液全給他注射完畢。
眾人全傻眼了。
就算平常請個郎中,也都是鄉野的赤腳醫生,什么鑷子縫針工具還有注射器這些…
又過了一會兒,山奎的燒就是退了,眾人驚得大眼瞪小眼,紛紛說著:這三爺還真是神了!
“三爺,這是什么東西啊?針后面怎么還連著管子?”最終還是金大柱忍不住開口發問。
付辰當著這么一群人治傷,就是想證明自己的實力。現下被問到了,他馬上拿起針筒晃了晃道:“青霉素。是三爺我的廠子做出來的。”
青霉素…
什么,什么青霉素?
一番話說得眾人云里霧里,可看到那位病危的山奎大哥很快轉危為安,他們個個都信服了。
老實說這群胡子的反應,讓付辰還真有些親近感,都是些窮苦人,也都是實在人。
付辰笑了笑沒說什么,只是給千恩萬謝的翠花留了藥,又對著金大柱說去見另一個傷者。
這種救人救到底的做法大大感動了金大柱和眾人,于是再沒推辭,帶著他去醫好了另一名同行的傷者。
接連兩名都被認為已跨入閻王殿的嚴重傷者,居然被三少爺三下五除二就給治好了,眾人是徹底服了,紛紛表示要徹底效忠付辰。
“三爺,時間也是不早了,咱們要是再不回去了,恐怕得在山里過夜了。”杜長龍提醒著,山里的天黑得早,而且下山還要走一段時間山路,走夜路的話,遇上猛獸的幾率會大大增加。
“三爺一定要住下!”金大柱挽留著,“咱們得好好招待您啊!”
付辰搖頭。
此地雖是個桃花源,但外面的戰事已在蔓延,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風險。
抬腕看表,已是下午四點鐘了,按照歷史,此刻長春也已淪陷——恐怕哈爾濱也該炸鍋了。
深吸了口氣,付辰道:“不了,軍中管束甚是嚴格。老金,前面帶路吧!”
路上跟杜長龍已是商量好了,他本人并不會親自留下,會把他的副手鮑磊留下,跟著金大柱盡快把山里的各項事宜都經營起來。
而他則會跟著馮若英一道,趕回北平,預備著下一批的貨物了——而且付辰也是想過,東北軍沒幾個心腹是不行的,點名要了關文清和王二雷一塊再行返回。
關文清自不必說,二雷種地是一把好手,這山谷里有一大塊平地,叫他過來勘察著。
幾人在金大柱的帶領下邊說邊走,很快出了山里。
馮若英很快找到了他們藏好的軍吉普,而后一行人別過金大柱,迅速沿著路往哈爾濱去。
差不多到天黑的時候,才是返回城門,哪知在城門口竟是遇上了焦躁不安的羅明宇和江景澤。
“我的家赫兄啊,你這是一整天是跑哪兒去了!”嚇得臉發白的江景澤看見軍吉普就跑了上來,“司令到處找你!”
找我?
呵呵,打我的時候還不是挺兇的?現在想起我這個兒子來了?
心頭劃過短暫的不快,付辰大概猜出是什么事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