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經常性不按常理出牌,思維和語言都非常跳躍的余文鋼,顧長衛真的頗感頭疼,頭疼得讓他甚至懷疑,若是天天跟這樣一個女婿去打交道,他會不會因此而折壽?
更讓他不爽的是,他還沒法發作,比如說現在,他又只能笑著問道:“這又是為啥啊?”
“你之所以覺得我優秀,是因為我還能做點事賺點錢對不對?”
“這是肯定的,在這一方面,沒有幾個年輕人能比得上你。”
“所以你就覺得我是一個好女婿?”
“不是嗎?”
“那萬一我是個花心鬼,同時跟很多女孩子交往,喜歡在外面胡來呢?那我萬一是個工作狂,根本就不顧家呢?萬一我大男子主義,經常欺負女人呢?你這樣不是把顧曉薇往火坑里推嗎?”
幾句對話之后,余文鋼又一口氣爆出了一長串。
顧長衛一下又傻眼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又入了余文鋼的圈套,一不小心又被他抓住了話柄。
這讓他只能再次訕訕地問道:“那你是嗎?”
“這可說不準!
“顧叔,你前前后后才見過我三次,對我的了解還只是皮毛,就急急忙忙地把好女婿標簽往我身上貼,你不覺得太過于草率嗎?
“說白了,你這叫唯成就論,說得不好聽點,叫唯利是圖,因此我鄙視你。”
余文鋼又來了一長串。
給自己的鄙視來了一個完整的解釋。
只是這一解釋,卻讓顧長衛耳根子都紅了起來。
草率了。
真的草率了!
“呵呵”
他只能尷尬一笑,再也沒法往下接。
不僅如此,他的這一番表現還招來了顧曉薇的不滿:“爸,我的事你能不能少管一點?”
“好好好,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少管。”
最終,他只能用這樣一句結束這一尷尬的話題。
不結束不行了。
他現在慶幸的是,劉洋那個大嘴巴沒在這里了,否則的話,這事一杯傳出去,他就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
自己主動送上門給人去當老丈人,卻被對方鄙視,這種事能往外傳嗎?
唉,這小子,怎么不遺傳老余的厚道,偏偏遺傳了梁老師的伶牙俐齒呢?
顧長衛心里一聲嘆息。
在剛才余文鋼去接人時,他又跟余建國聊了一會,他突然發現,平時話不多的老余確實還蠻厚道的一人,屬于可交之輩。
而梁老師的伶牙俐齒,上次在火車站時就已經領教過。
這母子倆都不好惹!
想明白這一點后,顧長衛終于放棄了繼續試探之心,他可不想繼續給自己找不自在。
那就安安心心地喝酒吃飯。
可這頓飯也未必能吃得安心。
這家飯店,原本就是體制內人士經常來的一家飯店,而今天又是小年,因此有不少體制內的同僚拖家攜口來這吃飯,偏偏劉洋那大嘴巴又喜歡到處湊熱鬧,于是乎,才開吃沒多久,就開始絡繹不絕地有人過來給他敬酒。
敬酒也就罷了,一個個還以怪異的眼神來看顧曉薇和余文鋼,并且說一些很隱晦的話,比如說“老顧,啥時候喝你家曉薇的喜酒啊”之類的。
這可是把剛才余文鋼面前吃了癟的顧長衛弄得尷尬不已。
不過還好,不管這些人說什么,余文鋼都是保持著微笑不出聲,并沒有什么不悅的表現,這才讓顧長衛又稍稍心安了一點點。
宴終人散。
因為顧家離這里并不算太遠,因此顧長衛一家決定走路回家,順便消消食。
余家人自然是駕車回農機廠。
只是剛一上車,梁老師就開始得意了,朝余建國說:“老余,你還記得上次在火車站,顧長衛是怎么說的嗎?”
“說什么?”
老余不明白梁老師的用意。
“呵呵,他上次并不是說,他家顧曉薇很優秀,連市長都想要她當兒媳婦,讓我家文鋼不要想高攀嗎?你看他今天又是怎么說的?
“現在自己打自己臉了吧!哈哈,想起來真過癮。”
梁老師得意地笑了起來。
余文鋼:“…”
老夫子說得對,唯小人與女人不能隨便招惹,一旦得罪,絕對記恨你一輩子!
對于此事,他覺得自己現在還是保持沉默為妙,否則的話,梁老師不知又會出啥幺蛾子。
只可惜他的沉默是無效的,就算他不接茬,已經開了頭的梁老師也沒打算輕易放過他。
“剛子,你跟顧曉薇是不是有點什么啊?不會是真在跟她談戀愛了吧?”
余文鋼一聽就頗感頭疼。
梁老師這又是咸吃蘿卜淡操心了,又想管他的事了。
余文鋼知道,不管她對顧曉薇印象如何,這話他都不能順著往下接,否則梁老師必定會蹬鼻子上臉。
“媽,我的事你還是少操點心,我在學校認識的漂亮女孩子那么多,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吊死在一棵樹上呢?”
他一句話就絕了梁老師繼續往下八的念想。
也表明了不再被她管的態度。
這又讓梁老師有點不舒服。
不過看在車尾箱里滿滿的衣服,以及兜里那張還剩了五萬多塊錢的銀行卡的份上,她決定暫時繞過這已經能上天了的小子。
于是,她接下來把心思放到了丈夫心上,比如說向他邀功,幫他買了幾套衣服兩雙新鞋之類的。
老余現在的心情已陰轉多云。
就在余文鋼離開去接人的那一小會,顧長衛不僅跟他聊了聊農機廠的事,還給他吃了顆定心丸,讓他不要擔心被下崗的問題。
他很清楚,顧長衛的保證是很有分量的,因此他確實不必太過于擔心因為不送禮而被下崗的事了。
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只不過老余還是有點開心不起來,因為他知道,就算他沒被下崗,以農機廠現在的狀況發展下去,始終很難會有一個好結果。
他還是為農機廠感到心痛。
也為那些即將被下崗的同事工友感到悲哀。
他不是圣人,但卻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因此他此時在想,要是自家兒子真的發達了,是不是真的可以來為農機廠做點什么?
當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卻沒打算輕易說出來,因為他發現,自己這個兒子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既然不懂,那就少操他的心。
夫妻倆,在對待兒子的態度上卻是截然不同,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句話放在余家卻未必合適,可這樣一對性格迥異的夫妻,偏偏卻過得很和諧,現在唯獨出了余文鋼這樣一個異類,讓夫妻倆不得不慢慢去適應新的相處模式。
余家的這個年,注定會過得跟往年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