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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老虎要發威

  傅彪也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沒有急于套話。

  看在余文鋼是農機廠人的份上,他的煙是遞出去了,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會舔著個臉跟對方搭訕。

  他其實心知肚明。

  看對方這個樣子,他就知道,他們一定是沒臥鋪票的,因此現在是對方有求于他,那在這種情況下,他再舔著個臉主動去套近乎的話,就太沒面子了。

  余文鋼也沒有急于開口。

  對他來說,也不能一下子就把逼格降下來,急于直入主題向傅彪求助,那樣的話,就會暴露他外強中干的本質。

  兩人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口接一口地抽起煙來,誰也沒急著開口。

  這是一場小小的心理戰。

  一根煙很快就抽完。

  “兄弟,怎么稱呼?”

  最終,先妥協的是余文鋼。

  沒辦法,誰讓他有求于人呢?

  不過在熬了這么久后再妥協,這已經算不上掉逼格,而是可以理解為對對方的尊重,為更好地體現這種尊重,他把對對方的稱呼也改了,由伙計改為了兄弟。

  這是一種善意的傳遞。

  對此,傅彪很滿意,他立即就用友善的語氣回道:“傅彪,你可以叫我彪子,你呢?”

  “鋼子。”

  一來一往之間,兩人算是熟絡了,交流也可以繼續了。

  “兄弟,你這是去哪啊?”

  “去一趟江陵。”

  “沒買票吧?”

  幾句話之后,傅彪把話題拉到了關鍵問題上。

  一來,這是他的職責,二來,把關鍵問題拋出來,可以進一步確立他的優越感。

  至于接下來他會怎么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是委婉地勸對方離開,別讓自己為難?這得看余文鋼怎么回。

  “MLGBD,擠成這個B樣,還買個鬼的票哦!”

  余文鋼發牢騷般地回了一句。

  臟字連連。

  這一句,卻先把等在一邊強忍著看著余文鋼抽完了一整根煙的梁老師又嚇了一跳。

  這小流氓真是我兒子嗎?

  這臟話誰教的?

  因為紅袖標還在,梁老師暫時還不能發飆,因此她只能憋屈地把驚訝的表情展示給了和她站在一起的老余。

  老余沒做任何表示。

  可這一句,卻很是合傅彪的胃口。

  在街上混的,說話就是得粗一點才威風,文縐縐的話,那是書呆子說的。

  “也是。”

  傅彪立即就接了一句。

  對方是個角色這一點算是進一步確認了,因此他立即又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對了,老四現在怎么樣了?”

  套話又開始了。

  老四就是四年前那場街頭大戰中,農機廠那位拎著小口徑步槍去追殺寶哥的狠人,也是農機廠有名的角色。

  其實在四年前,傅彪年齡還小,因此他根本就不認識老四,但這并不影響他借老四的名來套余文鋼的底細。

  如果對方只是農機廠的阿貓阿狗,那就對不起了,這個面子他傅彪沒打算給。

  “你說梁四毛啊?他躲在深圳呢,可能要過段時間才回來吧。”

  余文剛又很平靜地回了一句。

  老四是誰,作為農機廠人余文鋼當然清楚,很巧的是,梁四毛還是他一位發小的親哥,因此余文鋼連梁四毛現在人在哪都一清二楚。

  在農機廠,梁四毛確實是個狠人,在前些年,只要農機廠有人受欺負,就必有梁四毛出頭來幫忙找場子,因此梁四毛在農機廠的年輕人中很有威名。

  不過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到96年,全國開始第二次嚴打,與數樁街頭斗毆致傷致殘大案有牽連的梁四毛就是嚴打目標之一,因此提前聞到了風聲的梁四毛不得不南下深圳躲風頭。

  這一躲,就是三年多。

  傅彪又被小小地嚇了一跳。

  靠,農機廠大名鼎鼎的四哥,眼前這年輕人竟然敢直呼其名?

  那他又是什么狠角色?

  他又試探性地問道:“你跟四哥很熟?”

  “嗯,他是我表哥。”

  余文鋼恬不知恥地回道。

  梁四毛姓梁,梁老師也姓梁,而且梁四毛還是他發小的親哥,這虎皮扯得沒毛病。

  傅彪:“…”

  靠,這人竟然是四哥的表弟,難怪這么拽!

  唉,惹不得啊!

  他立即就收斂起了為難余文鋼的心思,客客氣氣地說道:“那行,既然是老四的弟,那你們先在這等著,一會等車來了,我來送你上車。”

  傅彪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辦法,這是街頭生存法則,凡是狠人,能不得罪就盡量不要得罪,而且,還得盡量去交好,以便在真遇到事時,能多一份助力。

  出來混的,有誰敢保證自己一定不會遇上化不開的事呢?

  “行,謝了,你這個兄弟我認了,等我回來請你喝酒。”

  余文鋼豪邁地回道。

  這也是街頭套路之一,不管這場面話日后會不會兌現,但現在卻必須這么說。

  傅彪心滿意足地離去,繼續去巡視他的地盤。

  事情總算搞定了。

  余文鋼也心滿意足地轉過了身子,準備向梁老師和老余炫耀一下他的成果。

  可迎接他的是一張拉得長長的臉。

  “梁四毛啥時成你表哥了啊?”

  梁老師的語氣很平靜。

  但平靜得很滲人。

  余文鋼立即又暗叫了一聲糟糕。

  一看這架勢,他就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前奏,也是母老虎即將發威的節奏。

  對此他太熟悉了。

  什么時候的梁老師最可怕?

  不是她大吼大叫的時候,也不是她拿鞭子抽人的時候,而是她面無表情、輕聲細語地質問你的時候。

  一到這種時候,就意味著余文鋼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梁老師有了把他塞回娘肚子里的心思。

  后果很嚴重!

  我哪里惹到梁老師了?

  余文鋼的腦子又快速轉動了起來。

  抽煙應該算是一條。

  說痞話應該也算一條。

  至于扯梁四毛來當虎皮,應該不算啥大不了的,否則的話,梁老師就不會先拿這一條來做鋪墊了。

  余文鋼立即就找到了原因。

  可找到了又能怎樣呢?

  有什么辦法把梁老師即將噴發的怒火給澆滅?

  這有點難度。

  但憑借余文鋼對梁老師的了解,也不算無解,只是余文鋼想要的不止是平息梁老師怒火這么簡單,而是希望能徹底治治梁老師這長臂善管的臭毛病。

  為什么要這么做?

  說起來,還是跟余文鋼前世的經歷有關。

  在前世,余文鋼被梁老師管了差不多半輩子。

  在她身邊時,一直被她嚴管著。

  離開她身邊去上大學時,也還是被她遠遠地監管著。

  他工作后,就算遠隔千里,梁老師也還在管。

  到后來,他結婚了,梁老師也還想管,結果導致他的婚姻因婆媳關系引發矛盾而最終破裂。

  這就是獨生子的悲哀。

  有一位長臂善管的老娘,看似幸福,實則卻是一種莫大的悲哀。

  在這一世,余文鋼想要換一種活法,因此梁老師這臭毛病他不打算再慣著,而是得趁早治。

  還是那句話,跟是否孝道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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