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無信不立

　　離開了二公子的院落，云青問了門外的童子，那童子便十分熱情的給少年引路。

　　一路穿過了密集的人流，從弟子居走到練武場，原來演武堂下面空曠的地宮，便是極樂谷的地宮，關押犯錯的弟子和擅闖的刺探者、或者別的門派的奸細。

　　一到地宮門口，那白白凈凈的童子便被攔了下來，云青只能獨自前往。

　　倆守衛目不斜視，根本不打算帶著云青前往，只有些不耐煩的讓云青自行尋找，那白凈的童子幫忙求情了半天，兩人才將那女子關押的牢室號碼報給了云青。

　　不過少年也絲毫不懼，縱然這地方看起來陰森又詭異，云青還是當著倆守衛的面，昂首闊步的走了進去。

　　仆一進入地宮之中，便覺一股涼風撲面而來，那風刺目的很，云青忍不住閉上了雙眼，等那陣奇怪的風刮過。

　　片刻之后，等到面上再沒有風吹的疼痛，少年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古樸森嚴的石壁和鋼鐵鑄就的監牢，看起來便牢不可破，那石壁上坑坑洼洼，似乎還有某種液體陳舊的痕跡，暗紅之中帶了一些漆黑的顏色。

　　云青定了定神，朝著正前方走了過去，穿過一座座監室，似乎許久沒有人來了，那些囚犯有興奮的撲到了柵欄面前，對著云青嘶吼謾罵。

　　少年這才發現，這些囚室的犯人大多被割去了舌頭，嘴里空蕩蕩的，只能發出莫名的嘶吼。

　　云青心里雖有些不豫，覺得私設公堂動用私刑畢竟有違律法，不過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天真，身在江湖，大概每個門派都是如此，才能維護一派之尊。

　　此事本就與自己無關，還是不要圣母心泛濫才是！

　　一念及此，云青頭也不會，只能邁著大步朝著那女子被關押的地方走去，只對那些表面兇狠但被死死困住的囚犯視而不見。

　　穿過了數不清多少間囚室，云青終于找到了關押那女孩的角落。

　　單薄的身影縮在囚室的一角，一身白衣襯托得少女越發秀氣苗條，整個人看起來脆弱又無助，云青終于找到了這少女，連忙撲到了那柵欄面前，有些興奮的喚道。

　　“姑娘，你怎么樣，沒事吧？”

　　那少女卻對云青的呼喊置之不理，少年早已料想到有如此結果，卻也不覺得尷尬，眼珠一轉，只輕聲道，“我剛去看了你師兄。”

　　話音未落那白衣的少女便猛地撲到了云青面前，隔著粗粗的鐵柵欄，那眼神急切幾乎噴出了火花，“我師兄怎樣了，你別傷害他！”

　　云青忍不住嘆了口氣，看起來這女子與她那師兄當真情深意重，自己平素問心無愧，今日便要拿別人的軟肋威脅一個弱女子，想起來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師兄他的傷好多了。”

　　少年抬著頭，卻不去看那少女的眼睛，眼神四處亂瞟，張口有些干澀道。

　　那少女不知云青其實根本未曾見到他師兄，只單純撒了個謊話，聞言卻是松了一口氣，唇邊似乎隱隱有著笑意，嘴里不住的念叨，“那就好”

　　云青看著少女心情稍微好了些，忍不住重復了之前的問題，有些尷尬卻也堅持道，“姑娘，我絕不是無禮之人，之前你我發生何事我一點印象也無，還請姑娘告知。”

　　少女看著云青有些鄭重的模樣，過了許久，卻露出了一絲極為嘲諷的冷笑，“呵，少俠自然做了正常男人都會做的事，莫非還要莞兒一一道來。”

　　那少女面色嘲諷，帶著冷笑，眼神中甚至深深的恨意。

　　云青驚的往后退了兩步，有些難以置信的搖頭，“怎么可能？”

　　那名喚作莞兒的少女不再說話，眼神也不往云青身上看一眼，只有些憤恨的轉過了頭，只是在云青看不到的地方，才露出了一絲愧疚和痛楚。

　　云青臉色煞白，他一向潔身自好，這個結果卻是絕難接受的。

　　不過看那少女神色真的不似作偽，眼里對自己的恨意更是千真萬確，莫非、莫非自己真的做了那禽獸不如的事情？

　　云青抓緊了面前的欄桿，嘴唇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甚至沁出了鮮血，襯的那慘白的唇色越發詭異和艷麗。

　　“我娶你。”

　　有些沙啞卻堅定的承諾如一聲炸雷般在莞兒耳邊響起，驚的少女一抖，轉過身瞪大了眼睛看著云青，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失魂落魄的少年冒雨走在極樂谷的演武臺上，那暴雨如注，澆了云青一頭一身，少年卻絲毫不覺得寒冷，只嫌這雨滴還不夠大，不能把自己淋醒。

　　方才云青對那少女說的話并非意氣，卻也沒做太多的考量。

　　犯了錯自然要負起責任，雖然少年對爹娘的記憶很模糊，卻也記得年少時有些威嚴的男子，曾經這樣對自己說過。

　　九宮老人耳提面命，不求云青上進且有所成就，只希望少年能夠做一個言而有信之人，甚至甚至連小姑娘也曾瞪大了眼睛，一臉嚴肅的告訴少年，人無信不立。

　　云青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可他知道這次是自己真的犯了錯，唯一的補救辦法便是自己所提出的，若是自己不肯答應，那姑娘還不知道要淪落怎樣的下場。

　　而自己，也會永遠的成為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少年捂住了雙眼，有些無錯的跪倒在了雨中，也不知眼角滑落的是雨滴還是淚珠，云青只覺得澆在身上的雨水冰涼，而自己的心卻更涼。

　　不過縱然滿心的不甘不愿，已經做下的錯事，便一定要去補償，才會讓所有人都不那么痛苦，云青伸手抹去了自己滿臉的雨水或許還有淚水。

　　大雨瓢潑，依舊從天而降無數的雨點，帶著猛烈的力道打在少年的臉上。

　　云青心中卻已然做好了決定，微微閉眼，少年長嘆了一口氣，腦海中一個一身紅衣的小小身影卻只是一閃而過。

　　少年臉上帶著一絲苦笑，隨即睜開了雙眼，眼中有一絲苦澀的神情劃過，更多的卻是做了決定之后的堅決與鎮定。

　　雨后的天空帶著一縷明亮的彩虹，掛在天邊時隱時現，那繽紛的顏色美麗極了，云青卻沒有閑情欣賞，只沉默的在那五彩的背影下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