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此時此刻
王二狗忽然意識到，他們可能需要一部全新的歷法，來紀錄時間。
此時，月亮已經悄然爬上樹梢。
聽到這個想法的時候，影子面露難色：“你說得很對，但是我們目前應該是沒什么空閑來做這些。”
王二狗卻不這么看：“編訂歷法的確是一個非常麻煩的事情，但是主要麻煩再需要長久的觀察。所以我們必須得盡早開始才行。”
影子想了想，點了點頭。
柱子雖然坐下來聽王二狗和影子討論編訂歷法的問題，但是卻實在不知道他們在糾結什么。
相比之下，眼前正在熊熊燃燒著的陶窯反而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們直接拿地球上的歷法用不就好了？有需要再換算不就行了唄，用著好好的。”柱子覺得任何歷法只要能相互換算，就沒什么大礙。
王二狗正色道：“你知道人類為什么從部落時代開始，就致力于制定歷法么？而貫穿幾千年的文明史中，修訂歷法更是一刻都沒停過的事情。”
“反正準點兒總比不準強唄？”柱子的思維非常線性，他說的顯然非常有道理。
“在農業為主的經濟中，歷法是決定一個國家命運的東西，咱們現在離農業文明還遠著呢，當然要未雨綢繆。”王二狗勸說道。
柱子似乎領悟了王二狗和影子的討論：“你是說，這地方節氣和地球的不一樣？地球谷雨，這里可能還寒冬數九呢么？”
“二狗就是這個意思。”影子幫腔道。
柱子坐直了：“那這個事兒可是大事兒，節氣怎么還能不一樣了呢？”
王二狗只能給他解釋：“銀河系交通管理委員會也沒說這顆星球的具體坐標，這幾天看，這顆星球也有一個太陽，一個月亮，但是不知道月亮繞這個星球一圈多久，而這顆星球繞太陽一圈需要多久，所以得重新計算。”
柱子會意，隨即問：“月亮好說，只要記錄月亮的陰晴圓缺就好了，太陽怎么辦？”
王二狗說：“不知道，再想想看吧。”
說完這句話，王二狗的視野中出現了新的系統消息。
觸發基礎天文觀測，3科技點 王二狗算了算，得，自己這下壓力可是很大了。
目前待解鎖的科技已經攀升到3個了，自己可以解鎖養雞，5科技點，投石索，10科技點和基礎天文觀測，3科技點。
而自己取得搭建陶窯這個文明成就之后，手頭也已有9個科技點。
雖然已經足夠同時解鎖養雞和基礎天文觀測，但是王二狗還是攢著準備先解鎖投石索這個關鍵時刻用來保命的裝備科技。
曾經習慣了現代發達的分工經濟的王二狗，面對現代經濟崩潰，什么事情都必須要自己親歷親為的原始時代生產力，感到絕望和無助。
在地球上的他，早已習慣有專門的授時機構告訴大家今天幾號了，幾點了，甚至幾秒的時間變動也會及時調整。
有完善的公共秩序，多數情況下不需要自備武器御敵，更不需要挖半個月粘土燒個陶鍋出來。
木炭燃燒的噼啪聲把王二狗的思緒重新回到現實世界。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
“燒了幾個小時了？”王二狗問。
隨即他就發現了自己的愚蠢，如果沒有專門去記憶，他們現在連過去幾天都不記得了，怎么可能記得過去幾個小時。
影子說：“從點火到現在，月亮也不過是從樹叢中爬上了樹梢，可能也就過去一兩個小時，如果要燒8個小時的話，咱們可能還得再等一段時間。”
柱子放棄了等待，直接躺在泥地上呼呼大睡。
這并不怪他，這幾天他為了他的陶器版“四羊方尊”，每天只睡幾個小時，耗費了巨大的精力。
影子卻沒什么睡意，甚至還警覺地掃視四周。
“你知道么，其實我們現在很危險。”影子低聲說。
“我知道，因為我們是在暗夜中舉著火炬的人。”
“你看過三體么？”
“很多程序員都看過。”
“那你覺得我們現在在黑暗森林中么？”
“我覺得暫時不在，但是很快就在了。”
“何以見得？”
“人少，資源多。人多，資源少。”
“人不僅僅是消費，人也會制造。”
“制造只是將資源變成產品。”王二狗的最后一句話，終于徹底將影子噎住。
“也就是說，再過一段時日，人多了之后，我們就不能在晚上燒陶器了唄？”在旁邊沉默許久柱子非常直接。
“嗯。”
三個人的聲音壓了下來，仿佛周圍的暗夜中，真的有人已經瞄準了自己，準備隨時奪取他們的性命，搶走他們半個月來的辛苦勞作。
這個夜晚接下來的部分變得非常無趣，取爐灰，添木炭，看月亮。如此往復。
等到月亮落在西邊的樹梢上的時候，三筐木炭已經燒完。
而窯中的炭火，也只剩下茍延殘喘的幾塊木炭，其余都是白色的灰燼。
柱子興奮地幾乎跳了起來，看上去似乎伸手就想去掀開窯頂。
幸而王二狗再一次及時攔下了他：“你手不要了么？”
柱子悻悻地縮回手，但還是從敞開的十幾厘米的縫隙向窯中窺探。
“沒開裂，沒開裂！狗哥，沒開裂！”柱子異常興奮，指著窯中已經燒結完成的陶鍋，仿佛那是這個世界最偉大的神跡。
王二狗也趕忙靠過去從縫隙中向內觀看。
此時的陶鍋，已經不再是爐火最旺的時候的那種紅色的半透明的狀態。
相反，陶鍋外圍被前期柴禾的煙火熏黑的邊緣像是給陶器的外表噴了一層啞光漆。
而陶鍋的內部，看上去則非常像地球上的紅磚。
“燒結還沒完成。”影子警告得意忘形的柱子和王二狗。
王二狗立刻會意。
但是柱子卻不管那么多：“怎么了？狗哥熄火熄早了？”
“那倒不是，只是冷卻也是燒結的一部分。如果現在發生突然的溫度變化，陶鍋不同部分的遇冷收縮的速度不一致，就會開裂，我們前功盡棄。”影子在這種時刻仍然保持著寶貴的冷靜。
影子的提示讓王二狗和柱子立刻退避三舍，仿佛自己僅僅是從縫隙中偷偷看一眼那個正在冷卻的陶鍋，也會導致它塌縮為一團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