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大約幾個小時之前,林德斯特終于等到了羅松溪從那座殘破的宮殿里出來,他的指縫里伸出一截針尖,拍向毫無防備的麥格文大師肩頭。
林德斯特無疑是一名極為優秀的潛伏者。
作為極其罕見的天生就能感知到空間法則存在的人類,如果他專注于修煉,也必定能取得非常高的成就。
但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被靖海侯韋斯特挑選出來,接觸大量矮人大陸史前遺跡的資料,從中摸索籠罩遺跡的結界形成的折疊空間的奧秘。
然后在十二歲那年被秘密送往聯邦,被改換成一個全新的、無懈可擊的新身份,成為了圣約翰堡大學一名極其優秀的青年學生。
兩年半前,他借學校跨年假期間來西星城理由的機會,悄悄混進了塔爾塔鎮,準備在血祭儀式成功后進入遺跡,但可惜血祭儀式功敗垂成。
于是兩年半后,他在圣約翰堡大學的畢業考核上力拔頭籌,拿到了學校唯一的一個遺跡探索名額,終于踏進了這座遺跡。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獲取遺跡中的某件東西,就是林德斯特前十幾年的人生里,在韋斯特的安排下,存在全部的意義。
但是,林德斯特其實并不知道這件東西究竟是什么,韋斯特只是命令拿回遺跡中央宮殿里的所有東西。
這無疑增加了林德斯特的任務難度,但他不敢對侯爵大人提出異議。
當然,韋斯特所作的安排不只是林德斯特一個人,他安排了雙保險——從靖海軍里挑選了兩百名精英上岸,埋伏在遺跡外圍。
如果林德斯特能夠得手,他們將接應林德斯特離開,如果林德斯特沒有得手,他們將負責伏擊整支遺跡探索小隊,殺人越貨。
但兩年半前的黑魔法事件畢竟被抓住了蛛絲馬跡,矮人派了傳奇武者特里·遠山親自在遺跡外坐鎮,而特里·遠山又憑直覺感應到了敵人的存在,埋伏只好變成了強攻。
雖然他們有能力全面壓制特里·遠山的部隊,但仍然在對方悍不畏死的掩護與突圍下,被對方逃走了幾十人。
而在結界里,林德斯特本來也做了很周詳的布置。
在深入遺跡的一路上,他驗證并完善了自己對遺跡里折疊空間的認識,并找到了破壞原有空間結構的方法——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他對空間法則的理解與感悟遠遠高于麥格文大師。
事實上,進來的時候破壞掉空間通道,只是林德斯特在練手,順便在隊伍里制造點小恐慌,增加點隊友對他的信任度。他其實完全有能力在甩掉其他人后將空間通道重新修復。
然后羅松溪通過了第三道考驗,看似從中央宮殿里滿載而歸,他知道,他發動的時機到了。
他用毒,毒倒了除他之外唯一知道如何離開遺跡方法的麥格文大師,又將爆裂水蛭植入瑪爾蘭的體內,兩名人質,足以要挾羅松溪交出東西。
然后,他如愿以償地拿到了東西,然后他只需要把其他人都困在遺跡里,不管外面的人打成什么樣子,就算他們的人沒有打過矮人,他照樣能灑然離開——反正外面的靖海軍知道他是自己人,但那幫矮人又不知道他是靖海秘諜。
所有事情都在他的計算之中,直到隊伍里的那個半精靈女孩,出來向他坐了一個手勢,并且要求替換麥格文大師成為他的人質。
“沒有終局的成功,也沒有致命的失敗。”
“重要的是繼續前進的勇氣…好了好了別對了,我討厭精靈語。從你在第三道考驗時大談你的理想和信念,我就知道你是大先知的人了。”
在一座平平常常的小山坡上,林德斯特正在全神貫注地改造一處關鍵的空間結構,他一路上已經改造了三處空間結構,只要再完成這一處,后面的那些人就再也無法離開這座遺跡了。
但他的思路又一次被林小曼打斷了,本來一直安安靜靜的林小曼,到了這里之后就開始一個勁地跟他說話,令他無法集中精神完成手中對空間結構的操作。
“那你還裝不知道,想把我也困死在里面?組織的紀律第一條就是無論在何種情況下,不得傷害組織內的同志。我們都是宣過誓的,莫非大護法把這個都改了?”林小曼繼續說道,話帶嘲諷。
“唉,這不是你朝我亮出身份,我就毫不猶豫地帶你走了么?不過我話跟你說清楚,我知道那個羅松溪是你的小男朋友,你要是膽敢破壞我的行動,那我可就要清理組織的叛徒了。這個不違反組織的紀律。”
“和他在一起是大先知親自下達給我的任務,目的是控制他,讓他為組織所用。他的價值,你無法想象。”
“我不管他對于你們大先知來說是什么價值,誰也不能阻止我把東西帶回犀角半島。”林德斯特的神色凌厲了起來。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那矮人老頭意識未失,通過那套鎧甲能實現精神交流。你把那老頭留下,就是為了讓那老頭給他們指路讓他們追上來。這些小動作我就不計較了,但從現在開始,請你不要再打擾我做的事情了。”
林德斯特提起手,就要用力按捺下去,令這一個空間孔洞后的一整片折疊空間,全部坍塌。
林小曼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即將按下去的手腕。
“你…”林德斯特已經徹底被激怒了,另外一只手上冒出了一片冰霜。
“別誤會,”林小曼卻用柔和的語調對他說,“我只是在幫你完成任務。確切地說,我認為我有義務提醒你不犯錯誤。”
“不信的話,請你把你從羅松溪那里取來的那個空間盒,拿出來仔細看一眼。只需要一分鐘的時間。然后要怎么做,你自己決定。”
林德斯特狐疑地看著林小曼,終于說道,“好吧,我就信你一回。雖然大先知和大護法在理念上有分歧,但在最高目標上仍是一致的。我相信你不會幫著外人出手對付同一個組織的兄弟。”
林小曼的嘴角微微揚起,似乎在表示認同他的說法,實際上心里想的卻是,你已經不是第一個對我說這樣的話的人了。
我也已經是第二次去幫這么一個外人了。哦,他不是外人,他是羅松溪,他是我發誓用生命去衛護的人。至少在對待韋斯特大護法的人時,我已經沒有什么心理負擔了。
那如果是大先知的人呢?我又會怎么選?
就是不知道羅松溪現在在干什么?收到我的留言了沒有?是不是已經解開了那個精靈小姑娘的衣服?
唉,我真正糾結的事情,是要不要把爆裂水蛭的驅除方法,告訴你呀。
算了,眼不見為凈吧,要怪就怪那個討厭的林德斯特,干嘛非要用這么卑鄙的蟲子。
是啊,他用點別的手段,說不定我就沒辦法,但他肯定猜不到,爆裂水蛭的驅除方法,是他親自交到我手上的。
三年前,大先知用黃鸝鳥的馴養和傳信方法,從大護法手里換來一批資料,其中就有爆裂水蛭的飼養和使用要點,這批資料是他親手用黃鸝鳥傳到我手里的。
我還記得他當時寫的是,爆裂水蛭一旦入體極難驅除,除非…他絕對想不到,羅松溪就是他說的那個“除非”的。
林德斯特已經掏出了羅松溪的空間盒,剛剛得手的時候,因為要著急離開,他確實沒有來得及仔細去研究一下這個空間盒,只是在心里嘲諷了一句,居然有人會把空間盒做成一只八音盒的樣子。
但是將精神力探入空間盒,他頓時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