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遺跡的第二層空間區域,羅松溪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很快他就想起來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源自哪里。
第二層的空間區域里,遍布著無數高聳的巨木。巨木與巨木之間,有縱橫交錯的棧橋相連,繁繁復復的巨木與棧橋,仿佛一個奇幻的三維迷宮。
棧橋的下方,用絞索倒掛著一座座精致的建筑,連綿不絕,如同一顆參天巨樹上長出的累累果實。
麥格文大師說過,遺跡應該是遠古某一種族的一座大型城市,而通過第一道考驗之后,他們就正式進入了城市的內部。
而這座城市內部的建筑風格,像極了羅松溪在塔爾塔鎮的地底下,去過的狗頭人的地下城。只是這座城,明顯要更加宏偉,更加考究,更加堂皇。
有風吹來,這些倒掛的建筑在風中輕輕搖晃。巨大的結界不知用何種方法保護了這片建筑,沒有受到一萬多年時光流逝的侵蝕,建筑上各種精細的裝飾與浮雕富麗如昔。
只是比起狗頭人們不停在圓木、棧橋和簡陋的小屋之間攀爬飛奔的場面,這里雖然宏大,卻缺少一份生氣。空無一人的迷宮般的城市,給人一種深不見底的孤獨感。
不知道這座城市,與塔爾塔鎮地底下的狗頭人有什么關系?羅松溪想著,狗頭人有沒有找到新的安全的聚居點?
空間盒里的那塊黑色晶體,再一次傳出一陣波動。這陣波動要比前一次清晰許多,仿佛一股自遠古而來的怨恨,悠悠揚揚地飄散開來,揮灑向這座遺跡深處。
羅松溪并不明白這樣的能量波動代表什么意義,而似乎除了他之外,并沒有其他人察覺到這一陣波動。
他只是能體察到這樣的能量波動不屬于任何一系元素能量,性質有些類似于智慧涌動之鏡抽取他精神力時形成的波動。
好在波動仍然是一閃即逝,羅松溪便不再管它。一行七人沿著巨木開始向上攀爬,來到離地面最近的一道棧橋。
踏上棧橋,腳底下就是一座倒吊屋,倒吊屋的屋頂刻著一顆古樸的五角星,五角星里面寫著一組數字:121。
前面一個“1”,應該是代表1層,后面那個21,應該是這座倒吊屋的門牌號。
這是一片很典型的居民居住區。
可是羅松溪很快發現,門牌號并不是以連續的數字進行排列的,121左邊的一座倒吊屋,上面刻著113,右邊那座,則刻著134。
麥格文大師環視了一圈四周,開口說道,“遺跡的第二層空間區域,已經有不少遠古時期遺留下來的物件或者書籍了,神圣之錘的武技功法、柯尼卡將軍的半神器、格蕾醫生的醫書,都是在這一層找到的。”
“但這一次,我們的首要任務是通過考驗能夠找到空間通道出去,否則找到再多東西也沒用。所以,我們就先直奔考驗的題目去吧——是的,智慧的考驗通常會是一道題目。大家有沒有意見?”
眾人都是知輕重的人,自然不會反對這樣的建議。他們迅速地順著巨木向上攀援而去。
第1層上面,是第2層,第2層上面,是第3層,但第3層上面,并不是第4層,而是直接跳到了第5層,再往上,分別是第8層和第13層。
再往上,數差變得越來越大,第987層上面,是第1597層,再往上,是第2584層,第4181層…
一直到第121393層,他們站到了一個巨大的平臺上。
麥格文問蘇富比,“我們實際上爬了多少層?”
“25層。”蘇富比精確地給出了答案。
這個平臺往上,更高的地方,仍然有層層疊疊的倒吊屋。這個平臺,像是這片區域里的一個中心廣場。
平臺呈正圓形,臺面是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石塊。圓形的臺面上,刻畫著五條交錯的線條,這五條線條,連成一個鋪滿平臺的五角星。
五角星的圖案上,站著一尊高約十米的石像。石像與外面的那些傀儡一樣,鳥頭人身,只是看上去更加威猛,上半身,頭戴王冠,背生八翼,手執一把方天畫戟,做沖天而起之勢。
整個巨大的廣場上,除了五角星圖案,和這尊石像之外,就只有石像腳下的地面上,刻畫著一只眼睛。除此之外,廣場上再無一物。
但麥格文大師指著石像說,“這就是題目。”
羅松溪有些疑惑,“沒有其他提示了?”
麥格文大師點點頭,“第二層的考驗就是這樣,除了這只眼睛,是代表題目的標示,其他所有的線索,都需要我們自己來發現。”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繼續往上去看看?或者到那些倒掛著屋子里去找找線索?”林德斯特建議道。
“不用,”麥格文大師說,“兩百五十年來,唯一通過第二層考驗的加勒達爾·吟風,還是隱約觸摸到一些智慧考驗的規則:當題目出現的時候,所有的線索,我們已經都接觸了。”
“而且我們沒有時間再去尋找線索了,”麥格文大師的手,指向遠處的星空——羅松溪這才注意到,站在平臺之上,可以從頭頂倒吊屋的間隙,看到天上的繁星。
“你看到那條星河沒有?它正在流動,當東面的群星,都移轉到西面的時候,如果我們還沒有解出題,就代表考驗失敗。”
星河正以一種不急不緩的速度流動,每一股的流動,都仿佛帶著撲面而來的焦慮感。
麥格文大師心里清楚,這次的題目,太過簡單了。
不是說題目解起來簡單,而是題目中能提供的信息量實在太少,題目所處的環境也太過簡單。
以前進入第二層空間區域,總會有比較復雜多樣的環境,從來沒像這次一樣,只有一大片千篇一律的建筑,一個空蕩蕩的廣場和一尊孤零零的雕像。
以前看到題目,他還是能理出一些頭緒,而這一次,他幾乎是毫無頭緒可言。
加勒達爾通過考驗的那一回,題目就異常復雜,是一篇洋洋灑灑的詩文,加勒達爾就是憑借精靈超級好的記憶力,嘗試了無數種解法,從超級多的線索里破譯了詩文所代表的密碼。
這一次就要像加勒達爾那樣反復嘗試嗎?可是面對這么一個孤零零的雕像,又該往哪個方向去嘗試。
然而此時,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的題目過于簡單,因此,將增加一條規則,那就是,每個人,都只有一次答題的機會。”
伴隨著這個聲音,他們所站的平臺,倏然化成一片流沙,在他們腳底下來回流動。
“如果誰答了題,但沒有答對,腳下的流沙,就會在瞬間瓦解粉碎。也就是說,如果答錯了,就會從這幾百米高的地方,直接摔下去。所以,請務必謹慎作答。”
平臺上的人都不自禁地往外看去,在從倒吊屋之間漏下的星光里,已經完全看不見地面,只剩下黑漆漆的毫無生氣的宏大建筑,四周便如同冰冷寂寞的深淵般擇人而噬。
那個聲音回響過后,平臺上便是一片無言的靜寂。
麥格文大師輕呼一口氣。雖然加勒達爾當初通過考驗的反復嘗試法已經不能用了,但作為這些孩子們的領隊,這個時候要他出來穩住陣腳。
“大家不要緊張,”麥格文大師輕聲打破了沉默,“我在這里安排一下,等會兒若有了我思路,由我第一個嘗試解題。若我失敗,嘉士德你上。”
“若再失敗,蘇富比,我的空間盒里儲備有大量干糧,還有糧食的種子和可以孵化的禽蛋,你負責找到水源,并帶領大家在這里生存下去,至少性命無虞。五十年后下一次遺跡開放,你們仍有機會重見天日。”
羅松溪想說些什么,卻被麥格文大師制止,并對他說,“羅松溪,其實我對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我想你之前對史前文明,是不是有過接觸?”
羅松溪露出訝異的表情,麥格文則緩緩攤開手,他手里是第一層區域里給予他們的獎勵,那一件羽甲。
羽甲緩緩展開,他抬起羽甲的靴子,靴子底覆著一層富有彈性的膠體。他撥開羽甲的一些重要關節處,同樣有用這種膠體相連。
這種膠體,與羅松溪發明的“77膠”,在質地上十分相似。
“你的表情告訴我應該也沒有接觸,”麥格文大師抿了抿嘴,“你的‘77膠’配方或許是你的那位老師教的吧,他當年刺殺了查理大帝之后弄到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不過你可以回憶一下,約翰·愛德華教你的那些奇怪東西里,有沒有和這里的一些事或物聯系得上的?”
羅松溪點點頭,陷入了思索。“77膠”不是老約翰給他的,是77給他的。但傳承晶片卻又是老約翰給他的。這些關系他無法解釋給麥格文大師聽。只是他看著羽甲上的膠體,心中也有許多疑惑。
從77對他敘述的時間軸來看,傳承主人來到提亞那位面最多不過一千多年,與史前文明應該沒有交集。
但這相似的物品與技術,又如何解釋?
是不是那“一個位面”,與77經常提到的厄爾斯位面,與提亞那的史前有著某種聯系?
而77教給自己的知識里,又有哪一部分能夠派上用場呢?
唉,77。
要是77還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