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星州貪腐系列案的偵察審理工作,已經接近尾聲,即將正式提起公訴。可就在這時,主訴檢察官杜因在整理結案報告時,發現了一個很耐人尋味的細節。
有四名官員,包括原西星州州長,在審訊中,都提到了一名喜歡穿灰色夾克的男子。
據原西星州州長的供述,這個人在他到任不久后,就搭上了他秘書的線,然后用大量金錢開路,使他在發現州警務系統存在問題后仍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穿著一件灰色夾克”。
原州長否認對警用物資流入西風匪手中知情。
原西星州警務廳廳長同樣供述,他是在一名男子的唆使下,將原本供給給下轄各市鎮的警用物資,交于他變現。
“他的相貌很普通,但有兩次見到他,他都穿著一件灰色夾克。”
原廳長同樣否認對警用物資流入西風匪手中知情。
在各審理員提交的審訊報告中,都認為這是官員試圖減輕罪名、將自己與西風匪劃清界線的說辭,因此并未加以足夠的重視。
但杜因認為,這些官員在被捕前串供的可能性不大。他對原州長和原廳長所述灰色夾克男子的相貌,分別進行了拼圖還原,發現相貌相似程度極大,基本可以認定為一人。
他又不厭其煩地拿著拼圖給所有的人看,發現有將近十人,都見過這名男子。
杜因的判斷是,他們之前的審理忽略了一個關鍵性的人物,他喜歡穿一件灰色夾克,有可能是將西星州官員集體拉下水的關鍵。
如果這名灰色夾克男子真實存在,他在此案中所扮演的角色,對涉案官員的影響,勢必將影響司法部起訴時所主張的罪名,也會影響到后續的庭審和量刑。
作為一個從業二十余年的司法人員,對法律嚴謹到執拗的態度幾乎已經成了杜因的本能。
他決定推遲西星州貪腐系列案件的結案工作,親自飛往西星州,拜訪當時負責剿滅西星匪的西十六師。
在索爾斯克亞師長的配合下,杜因重新提審了幾名被捉俘的西風匪,果然有負責后勤的西風匪證實,他所在匪團的馬匹、槍械等重要物資,大部分來源于一伙不明身份人員的供給運送。
其中的領頭之中,見過他數次身穿灰色夾克。
但通過對拼圖的比對,西風匪口中的身穿灰色夾克之人,與官員們所見到的灰色夾克男子,不是同一人。
只是灰色夾克的款式一模一樣。
聯邦有許多人都喜歡穿灰色夾克,但夾克款式千變萬化。在同一件事情中,發現兩撥人穿著款式完全相同的灰色夾克。
杜因就有理由相信,這樣的灰色夾克,有大概率是一個組織的標志。
從西星州回到圣約翰堡后,杜因寫了一份報告,呈給了司法部,在報告中,他提出了他的推測:在西星州貪腐系列案件中,他懷疑有一個組織在其中扮演了幕后推手的角色。
這個組織以灰色夾克為辨識標志,與西星州落馬官員和西風匪都有極深的勾連。只是暫時不知道他們這樣做的動機是什么。
他申請暫緩對西星州貪腐系列案件,而是先行對這個灰色衣著的組織展開調查。
一周之后,兩名男子走進杜因的辦公室。
他一眼就認出其中一人是部長的秘書。
“部長先生請您出席一個重要的會議。”部長秘書禮貌地對他說。
司法部大樓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樓,裝著許多四四方方的窗戶。挨著窗戶的房間很亮,沒有窗戶的走道和樓梯很黑。
杜因跟著部長秘書走過很長的黑咕隆咚的樓道,推開部長辦公室的大門時,驟然的明亮令他一時間不太適應。
等他的眼睛適應了眼前的光亮,他發現在部長辦公室的小會議室里,他的頂頭上司,聯邦司法部部長邦達爾,竟然坐在次席的位置上。
他認出了坐在主位的人,是聯邦安全委員會主席馬可·何塞。
聯邦成立之初,為將整個社會納入法治的軌道,整個聯邦進行了非常大的努力。
除了細致的立法工作外,另一個巨大的問題,是在一個修煉者林立的國家里,要維護法律的權威性,對執法者的要求尤其之高。
于是聯邦成立了一個特殊的機構,就是聯邦安全委員會。
聯安委的特工們,是聯邦整座國家機器里最強力的那一環。
理論上來講,聯安委同時還負責軍隊系統的紀律監察和維護軍紀執行的工作,甚至有權調動地方駐軍從權處理聯邦的局部安全問題。
但自第二次東西大戰之后,軍方勢力日漸強大,聯安委難以插手軍隊紀律這一塊,除非是發生刺殺斯圖加特家族繼承人這樣令整個聯邦高層震怒的惡性事件。
而相應的工作變成了溝通與協調政府和軍方之間的關系。
所以看似聯安委是聯邦軍方和政府方沖突的緩沖地帶,但實際上,聯安委是聯邦政府抵御軍隊力量干涉政治的最后一道屏障。
這個部門的總負責人,馬可·何塞,本身亦是整個聯邦為數不多的傳奇強者之一。
此時,這位傳奇強者正和顏悅色地看著杜因,對他說,“杜因檢察官,你上周提交的那份報告,里面的內容非常有價值。”
杜因欠著身子向他點點頭,表示謙遜地感謝。
馬可·何塞說,“我們長話短說,杜因檢察官,我現在代表聯邦安全委員會征詢你的意見:你是否愿意暫時離開你現在的工作崗位,加入聯邦安全委員會特別調查組,負責你所報告的灰色夾克組織的調查工作?”
“我愿意負責灰色夾克組織的調查工作,”杜因有些疑惑地問道,“可為什么這項工作必須要求我離開現在的工作崗位?”
“背景情況我可以向你介紹一下,但是,”馬可·何塞肅容道,“杜因檢察官,接下去你聽到的內容屬于聯邦二級機密,如果你未經授權令其他任何人知曉,你將被追究相應的法律責任,你是否清楚?”
“是。”杜因點頭道。
“去年12月份,在聯安委特訓學校里,發生了一起針對斯圖加特家族第二繼承人,萊昂納多·斯圖加特的暗殺行動。”
“北部軍區一個全部由武者構成的特種連,是此次暗殺行動的執行者。而北部軍區前參謀長、當時在學校負責教授軍事理論課的拉爾博,是這起暗殺行動的策劃人。”
“對,就是去年年底暴病身亡的拉爾博中將,他實際上死于自殺。除了拉爾博之外,北部軍區參與此次暗殺行動的人員也都已歸案,但我們發現,參與此次行動的,除了北部軍區外,還有一個神秘的第三方。”
“萊昂納多·斯圖加特在被追殺過程中,遭到一名學校哨兵的狙擊,險些身亡。但這名哨兵與北部軍區沒有任何交集。拉爾博死前,也承認在學校里有人向他們提供關于萊昂納多·斯圖加特的情報,令他們選擇了一個最合適的時機進行暗殺行動。”
“那名哨兵被特訓學校的馬格尼教授當場擊斃,事后我們搜尋他的住處,曾經發現了一件灰色夾克。”
“起初我們覺得這只是一套尋常的衣物,直到看到你提交的那份報告,我們發現,哨兵的灰色夾克,和西十六師在塔爾塔鎮附近曠野中,發現的尸體上的灰色夾克,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都完全一致。”
“我們懷疑那名哨兵,與你所發現的那些灰色夾克,隸屬于同一個組織。他們不僅參與了西星州系列腐敗案,也參與了謀殺萊昂納多·斯圖加特一案。所以,我們決定,一定要把這個組織找出來。”
“但因為調查中涉及到一樁聯邦二級機密事件,涉及到聯邦軍方和政府方不宜公開的沖突,所以我們希望調查在嚴格保密中進行,所以需要將你借調到聯安委,希望你能理解。”
“而我必須向你強調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我們認為,這個組織正在有預謀、多方面地破壞聯邦的安全。一旦我們獲得確鑿證據,我們會將這個組織定性為恐怖組織。
“預防和打擊恐怖組織,是聯邦每一位司法人員義不容辭的責任。”
“是,主席閣下。”杜因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