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的其實也真的沒說要犧牲莉莉的自己走,只是你為了打擊莉莉,演了場戲給莉莉看。不過我猜那個男的出了門就會被治安廳帶走,對不對?”
“如果那個男的與莉莉真的情比金堅,我又怎么能讓他配合我演出絕情的戲碼?”伊薇蘭辯道,但這也側面證明了羅松溪的猜測。
驕傲的伊薇蘭再一次被打擊到了。聯邦是個高度法治的社會,獲取口供自然要有獲取口供的規章。伊薇蘭進來的時候就拿捏住了這對男女的性子,又仗著是在綠獅子幫的地盤,才能耍出這樣的心機,用最有效率的方式問出了話。
但她哪里知道,聯安委不大敢觸碰的灰色地帶,不大敢打的擦邊球,恰恰是馬匪最慣常用的套路。
瞞天過海、考驗人性、再釜底抽薪、進而摧毀別人的希望,殘忍是殘忍了點,但羅松溪確實在西風匪的手里已經見過許多次了。
別人該鋒利得像把刀的地方,他卻簡單得像一張紙;別人該簡單得像張紙的地方,他卻鋒利得像一把刀。伊薇蘭望著羅松溪,無聲地想著。
伊薇蘭和羅松溪已經回到彌賽亞頂層的貴賓室,一個小時還沒到,安還沒有回來,但仍有聯安委的探員魚貫不絕地進入貴賓室向伊薇蘭匯報各種情況。
“已經聯絡上最近的精靈巡游者,但巡游者的位置在南海之上,怕是無法及時趕到。但他的回信我們已經收到,他說既然已經確定祭祀儀式的位置,當以撤離當地居民為第一要務,沒有鮮血與靈魂作為媒介,儀式就成不了氣候。”
“巡游者確定儀式時間不會提前嗎?”
“確定,巡游者表示,像這種祭祀,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尤其是人類,由于先天缺陷,即使能夠使用祭祀語言,對祭祀時間的要求也非常苛刻,絕不可能做到隨時開始祭祀,最近的一個節點,只有在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子夜十二點。”
“好。”
“西部軍區已經響應,離塔爾塔鎮最近的駐軍是西十六師,師長為少將凱文·索爾斯克亞。軍區已經給予聯安委一級授權,只要聯安委下達指令,西十六師將立即予以配合執行。”
“西十六師的駐地位置哪里?”
“北緯40度43分0,西經74度0分,距離塔爾塔鎮一百五十公里。”
“知道了。”
安趕回來的時候,實際上時間只過去了四十六分鐘。
“任務失敗,”安向伊薇蘭匯報道,“我們趕到范德米爾位于西星州規建委位于七樓的辦公室時,他已經撞碎窗玻璃墜落樓下并當場死亡。對于他辦公室和住所的搜查都沒有收獲。唯一可以確認的是,他的大腿內側確實有莉莉所述的烏龜紋身。”
“意料之中,”伊薇蘭點點頭,“但已經足夠了。之前所有的一切,只存在于推測之中,范德米爾自殺,已可以讓所有推測成立了。”
“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她同時評價了一句,“這只烏龜藏得那么好,卻還是因為管不好下面那個東西栽了。”
“安。”
“屬下在。”
“此事非同小可,你立即傳訊西十六師,讓他們在接到指令之后立即全員整隊,于最遲不超過明晚八點抵達塔爾塔鎮。”
“對了,不用飛隼傳信,你親自帶行動隊赴西十六師駐地,當面布置任務。今晚就出發,清叔會為你們安排飛艇,明早你們與凱文少將核對行動細節,之后一同向塔爾塔鎮出發。”
“黑魔法雖然厲害,但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并非無法對抗。你們與西十六師抵達以后,首要任務是將居民撤離到安全區域,務求不會有任何一個平民受到傷害。然后一旦偵查到哪里有魔法波動,立即用飛艇進行無差別轟炸。”
“另外,塔爾塔鎮中心廣場的修繕工程是通過范德米爾轉包出去的,說明工程隊這條線還是有問題,死掉的施耐特和塔科維克,行兇的常威,活著的來福,統統要查。”
“至于這伙人召喚黑魔法的動機,這個等精靈巡游者來了讓他們去查吧。好了,去吧。”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安立正、敬禮、轉身,干凈利落、英姿颯爽。
隨著伊薇蘭一系列命令如流水般的發布,羅松溪繃緊了一個星期的神經,終于松懈了下來。
聯安委的大小姐果然給力,居然搬出了整整一個師的兵力。
羅松溪相信,確實如伊薇蘭所言,黑魔法雖然厲害,但施放條件苛刻。不管這伙烏龜是什么來頭,即使他們身后有與老約翰交手的那個灰衣人那樣的高手,在聯邦一萬多人的正規軍面前,也絕對討不到便宜。
就算仍舊無法阻止血祭儀式的舉行,至少塔爾塔鎮的居民不再會有危險,血祭儀式缺少了祭品作為媒介,自然也無法成功。
他把自己舒服地陷在彌賽亞貴賓室舒服的沙發里,下意識地提起雙腿,在空中蕩來蕩去。老地精阿道司不在,羅松溪終于有心情模擬一下他一直以來想笑又不敢笑的這個畫面。
老地精槍法再好,坐在沙發上腳也夠不到地。
西星城之行在他看來仍然是亂七八糟的,被別人抓來抓去之后,去飚了趟車,認識了聯安委的大小姐…不過事情能這樣得到解決,他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伊薇蘭看上去也輕松了下來,她看著羅松溪蕩來蕩去的腿,也認出了這個梗,展顏笑了起來。
“這下放心了吧。”她對羅松溪說。
“謝謝你。”他對伊薇蘭說。
“不客氣。”伊薇蘭滿意地道。
就在羅松溪以為事情已經得到完美的安排,徹底放松下來的時候,就在白夜大街上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家高級酒店里,有一只黃鸝鳥突突突地飛進了一間房間,不一會兒,又有兩只黃鸝鳥突突突地飛上天去。
在聯邦,飛隼是效率最高的傳信工具,但飛隼的豢養和使用,受到聯邦的嚴格管制。沒有人會用嬌小的黃鸝鳥來傳遞信息,畢竟在辨認收件人的氣味,和對命令的服從性上,黃鸝鳥幾乎是一片空白。
可這個人放出的黃鸝鳥腿上,偏偏都綁縛著一圈防水的油紙。
這個放出黃鸝鳥的人,看上去像是一名家境頗好、乘著跨年節假期來西星城旅游的大學生,放完黃鸝鳥之后,他便拖著拉桿箱辦理了退房,然后離開酒店,搭上一輛出租馬車,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縛在黃鸝鳥腳上的油紙上,則寫著復雜的加密符號。
一只黃鸝鳥飛向了塔爾塔鎮的一處普通的住所,一名木訥的建筑工人拆開了油紙,上面寫的內容是:“‘薩爾文’已暴露,預備執行計劃B。”
另一只黃鸝鳥飛進了荒原上廢棄倉庫里的“巫山下”,一名粗獷的馬匪遣走了身邊的姑娘,拆開了油紙,這張油紙上的內容更加詳細一些。
“‘薩爾文’已暴露,現執行計劃B。聯邦軍隊將于三十一日晚八點到達塔爾塔鎮,請務必磨亮你的馬刀,在天黑之前結束你的行動。”
兩張紙條都署了同一個名,“窄橋”。
在帝國人最為鐘愛的麝香屬龜類里,“窄橋”是其中最最名貴的一款。
他居然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就獲知了聯邦的部署,他居然還有向著塔爾塔鎮磨刀霍霍的計劃B。
“說了聯邦正規軍都出動了,沒你什么事兒了,你明天回塔爾塔鎮等軍隊過來配合他們一下就行。”伊薇蘭用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問羅松溪:
“對了,還有件事情,你在輪子外包裹的那圈東西,是叫什么來著?”
“輪胎,叫輪胎主人。”77貼心地提醒道。
“哦,那叫輪胎。”
“是這樣的,我希望我們何塞家能得到這項輪胎技術的獨家授權,并展開規模化生產。這是一份五年的合約,在今后五年內,你能夠獲得輪胎產品銷售所得51%的利潤分成。”
“這些產品將主要供應軍方,但我向你保證,每年你拿到的利潤分成不會少于一個億。”
在飆車的時候伊薇蘭就意識到了這項輪胎技術的價值——不僅僅是商業價值,輪胎技術將對聯邦軍隊的機動能力,產生的質的提升。
這是一份很有誠意的合約,羅松溪沒有理由拒絕。
這時候77又開始貼心地提醒道,“主人,有一種更常見的貝類叫龐貝。將天星蚌凝膠換成龐貝凝膠,不會損失性能,而且龐貝價格便宜量又足,主人你肯定能獲得更多的利潤哦。”
于是羅松溪將龐貝凝膠硫化的工藝流程寫下來交給伊薇蘭,內容其實很簡單,薄薄一張紙,伊薇蘭將紙交給了清叔,清叔珍而重之的貼身藏好。
伊薇蘭又拿出一本支票本,“這是聯邦民生銀行1億授信額度的本票,在你拿到利潤分成之前,你可以在任何一家聯邦民生銀行里先支取現金,支取部分將在利潤分成存入你的賬戶后自動扣除。哦對了,作為這種了不起的材料的發明者,你有權為它命名。”
“這種材料是77教給主人的哦。”77怯生生地提醒道。
“好,就叫漆漆膠。”羅松溪當即拍板。
“對了77,你還沒有其他什么私貨,比如說那個渦輪增壓技術什么的,趕緊教我呀,你看能賺好多好多錢啊。”
“主人不可以哦,上次77夾帶私貨,給了你輪胎技術,還…結果終于驚動了監管程序,害得人家只好重啟,差一點都回不來了呢。”77委屈地說。
雖然羅松溪不知道被77一直掛在嘴邊的監管程序到底是什么,但聽到77委屈的樣子,他也只好作罷。
彌賽亞頂樓貴賓室新換的落地玻璃窗里,朦朧的夜色已經爬滿了整扇窗戶。白夜大街旁的元素路燈依次亮起,但比路燈更加奪目的,是大街兩邊各種各樣的霓虹店招,閃爍著炫目的光亮。
這條西星城最繁華的大街上,果然如其名一般,即使是夜里,也明亮得如同白晝一般。多久沒有見過這么明亮的夜了?羅松溪想,他已經習慣了塔爾塔小鎮安靜的夜色。然而他終究還是一腳從小鎮踏進了繁華的大都市里。
此時,他看到伊薇蘭優雅地朝他舉起了酒杯。
“好了,正事談完了。天黑以后,是喝酒時間。今天找你過來,主要是為了這件事情。來,謝謝你幫我贏了努爾那個臭小子,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