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那個聲音,羅松溪依稀記得那個聲音最后一次響起時好像給了他一個任務,并稱任務的淘汰率高達90%,讓他務必珍愛生命,認真完成。可任務的細節他并沒有聽清,只記得聽到一個熟悉的名詞:懲戒之力。
懲戒之力能幫助羅松溪更好地恢復體力,所以他已經在體內運轉起懲戒之力,按照老約翰給他的功法上最基本的順序,沿著心脾腎肺的順序轉動一周。
“叮”,玄幻的聲音又突兀地響了起來。
這是羅松溪第一次在安靜的獨處環境下聽到這個聲音,這一聲“叮”顯得清新怡神,余韻悠長。
羅松溪能感受到這一聲如鐘如磬的“叮”聲的真實,很難想象如那個呆板女聲上午所說,這只是在羅松溪腦海里響起的聲音,除了他沒人能夠聽到。
接下去自然是那個呆板的女聲:
“檢測到懲戒之力,級別青銅階,恭喜傳承者提前完成傳承任務,下面將進行任務獎勵。”
羅松溪感覺自己有些生氣了,搞得那么玄乎,居然就是讓他修煉懲戒之力?他沖著那個女聲喊道,“不是說淘汰率90%嗎?不是說嚴格杜絕泄密嗎?叮來叮去的,到頭來卻讓我練一套我練了七八年的功夫?這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
女聲不理他,事實上從頭到尾,那個女聲從來沒有回應過他。
但他早上扔在床頭的那個八音盒發出“滋滋滋”的聲音。這時女聲才再次響起,“提取任務獎勵中…恭喜你,獲得傳承空間中最后一件,也是價值最高的獎勵,獎勵內容:主神器智慧涌動之鏡…的殘件。”
說話間,一塊破破爛爛的鏡片從八音盒里以一個奇怪的飛行弧度彈射了出來,準確地落在羅松溪的懷里。
羅松溪拿起那塊鏡片——這是一塊看上去很普通的鏡片,上面還遍布著蛛網般的裂紋。他隨后把那塊晶片揣進屁股口袋里,疑惑地問那個聲音,“這是什么玩意?”
“下面介紹獎勵物品:主神器智慧涌動之鏡,傳承主人最得意的神器,沒有之一。神器原為雙筒望遠鏡形狀,左鏡筒洞悉宇宙之不可問,右鏡筒深究身體之不可知。智慧涌動之鏡在傳承主人探索厄爾斯位面遺跡時損毀,目前只余左鏡筒的鏡片。但即使只剩下一塊鏡片,仍然神妙莫測,希望傳承者妥善使用,不負其智慧涌動之名。”
“那請問我要如何妥善使用它呢?”
又是“叮“一聲,“抱歉,經檢測,以你目前青銅級的懲戒之力無法驅動鏡片的任何功能。哦不對,請原諒我的疏漏,你可以發揮鏡片的一項功用,詳細使用說明如下——”
“在太陽的直射下,根據凸透鏡的原理,鏡片可以將太陽的光芒聚集成一個點,將這個點對準易燃物品,如紙、木屑,大約十分鐘左右,該易燃物品便能燃燒起來。實乃居家旅行、越野探險必備之良品。”
在那一瞬間,羅松溪仿佛感受到屁股上的灼熱,他趕緊把那塊鏡片從屁股口袋里掏出來,緊緊攥住那塊據說是蓋亞宇宙最高階的器物——主神器——的殘留。
在被圣域大魔法師堵在洞窟里的時候他沒有崩潰,目睹老約翰灰飛煙滅的時候他沒有崩潰,在這一刻,他真的已經站在了崩潰的邊緣,他哀嚎一聲,“蓋亞神在上,這到底玩的是哪一出?”
羅松溪推翻了自己在洗衣店大媽家修洗干一體機時的論斷:科學和玄學的區別可能并不是源自認知上差異,而是源自可信與忽悠之間的差異。
然而任憑羅松溪如何奔潰,呆板的女聲里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第一個任務完成,解鎖交流模式,傳承者從現在開始可以主動與我進行交流。交流規則如下:每天傳承者可以提問一次,我將在我權限范圍內盡力進行解答。如果超出權限或者我無法回答,傳承者可以重新發問。”
“那我要如何提問呢?”
“你在心中形成清晰的想法,我即可感知到。提示:你與我交流無需發出聲音,否則有可能導致傳承機密外泄,而觸發抹殺。”
“哦,”羅松溪于是在心里發出一個來自靈魂的詰問,“你到底是誰?”
“抱歉,今天問題已回答完畢,提問機會將在聯邦西部時間明日凌晨0點重置。”
剛剛平靜下來的羅松溪再一次陷入崩潰。
今天也許在羅松溪人生當中最糟糕的100天中很難安排排名,但羅松溪決定新開一個榜單,把今天排在人生當中最魔幻的100天中的第一位。
好在一束醒目的煙花,結束了羅松溪和呆板女聲的魔幻對話。羅松溪一推窗戶,就越出了屋子,往隔壁洗衣店的方向飛掠而去。
羅松溪給洗衣店大媽的,是一枚手擲煙火,大媽擲到煉金店的院子里,就會升起一叢明亮的煙花。臨近跨年節,在家里試射煙火十分尋常,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但羅松溪可以明白無誤地知道,這是大媽發出的那名可疑的客人來送洗衣服的信號。
羅松溪從洗衣店的后院悄無聲息地翻墻而入,按照他的設計,大媽應該在進里屋拿干凈衣服的時候向他示警,然后大媽將干凈衣服和對方交接,簽單付賬還需要一小段時間。那么悄悄摸進洗衣店,對方應該還沒有離去,他就可以悄悄躡在對方身后,探一探對方的底。
他沒打算一開始驚動對方。
但他從洗衣店的后院穿到前廳的窗外,悄悄將窗戶推開一條縫往里張望的時候,那名取衣服的可疑人物已經不見蹤影,而大媽則癱倒在地上。
羅松溪三兩步沖到煉金店大媽身邊,好在大媽應該只是受擊昏厥,并無大礙。羅松溪搖醒大媽,著急問道,“那個人往哪個方向走的?”
大媽指指洗衣店門口中間那條街巷,“往這條路走的…快去追,別管大媽…”
羅松溪感動地點點頭,一個翻身追出店外。大媽仍在絮絮叨叨。
“他到底…欠了你多少錢…”
殘月細如彎眉,羅松溪踏著細碎的月光在巷子里追了一程,并沒有看到有人影,便拔地而起,躍上了一座房屋的屋頂。
塔爾塔鎮的規格就這些,站得高些一眼望去能望遍全鎮四周。可屋頂上的羅松溪一眼望去,左近除了一個坐靠在墻上的醉漢外,一個人也看不見。
他算了一下時間,從他看到煙花示警到發現洗衣店大媽遇襲,前后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算那人在大媽擲完煙花就將她打到逃跑,也應該沒跑多遠。這個時候見不著人,最大的可能就是躲到這一片的房屋里去了。
這一片的房屋…從左到右,公務員小姐姐琳達卡家、老礦工威利家、無業青年李拉拉家、清潔工奧巴家、登達爾旅館…鎮子小就這點好,這些建筑羅松溪都能如數家珍。
等等,登達爾旅館!那人要悄無聲息地潛入一處建筑,登達爾旅館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登達爾旅館是鎮上唯一的旅館,每到晚上五點前臺就準時下班,論下班時間之準時簡直和鮑勃治安官有得一拼。那人進入登達爾旅館不會驚動任何人,而且作為一名外來人員,他甚至有可能棲身地就是在登達爾旅館。
羅松溪腳下一溜,滑下屋頂,幾步來到登達爾旅館的門前。旅館的大門果然虛掩,在夜風之中微微晃動。羅松溪推門閃身而入,并盡量控制動作幅度,不讓聲音發出。整個前臺果然空無一人,懸著一盞微弱的元素燈隨風搖曳。羅松溪在燈光的陰影中輕手輕腳地走向樓梯。
然而此時,二樓的某個房間里,卻傳出“撲通”一聲,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旅館里聽起來卻十分清晰而突兀。羅松溪眉頭一皺,不再管隱匿行蹤,兩三步竄到二樓,一把推開發出聲音的那個房間的房門。
房間里,一個身穿工裝的中年男子面朝下倒在地上,身下一片血泊。
他旁邊的床上,攤開著一個包袱,里面是剛剛漿洗干凈的幾件衣物。
羅松溪蹲下身,伸手向地上那名男子探去,想要查探他的死活。但就在這時,他腦海中那個女聲突然響起:
“向右翻滾,立即!”
語聲急促,這是羅松溪第一次從這個聲音里感受到語氣的存在。他不知女聲為何要叫他翻滾,只是突然之間命令式的話語令他下意識地照著滾倒在地。
就在他翻滾開的一瞬間,噗噗噗,三枚連發火球銜尾而至,擊中他剛剛蹲著的地方。這一句提醒和他下意識的翻滾,在間不容發中救了他一命。
羅松溪還來不及暗道一聲僥幸,便看到窗簾飄動,一道人影在窗簾背后躍窗而走。羅松溪撇撇嘴,從半躺的姿勢直接扭腰發力,身體從地上彈起,就要往窗外追去。
但就在他的腦袋即將伸出窗外的時候,腦海中的那個女聲再次響起,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羅松溪感覺到聲音中居然帶著一絲怒意:
“止步,后仰!”
有了前一次的經歷,羅松溪想也不想,強行止住腳步,身體往后便倒。而就在他剛剛做出這個動作時,一道凌厲的刀光從他面前劃過。如果剛剛他繼續前沖,此刻他極有可能已經被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