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曾經的南下戰略也不能說是不對,只是之前一直占據南陽,天然的便與劉表無法相處到一塊去,自然而然的也就無暇北望。而且袁術手下的這些謀臣也有意無意的將袁術往南方戰局吸引,如此和袁紹一南一北,即便日后二人起了齷齪,那也是肉爛在鍋里的事情。
但為人主者,自然是不能任人蒙蔽,以袁術這等自認為天之驕子的為人,更是如此,他要是能聽手下人的擺布,也就不是袁術了,加上為人剛直的閻象自認為給袁術出了個妙計,兩相對比下,袁術倒是熄了南下的心。
待袁術轉過頭來看向北方大地,方才發現這偌大的北方還有好多無主之地啊!整個一個豫州除了沛國被曹操占據了,其他地方竟然都是放任自流的狀態,袁術自然是不能放過,他家就是從汝南郡起的家,在這豫州的根基尤為深厚,袁術以汝南為支點,不過一月的功夫竟然連下州郡,這些地方長官聽說是南陽袁術來了,竟都獻城乞降,袁術沒費什么功夫就占據了豫州。
也不知道是鬧的累了還是怎的,這豫州的黃巾軍聽說袁術占了豫州,竟也不再鬧了,面對著袁術一邊許下的好處一邊舉起的鋼刀,大家都識趣的選擇了前者,一時間袁術連仗都沒打就多了十幾萬的草頭部隊,勢力空前的膨脹起來。
“孟權先生!果真妙計啊,要是知道這些北邊的諸侯盜匪都是如此不堪一擊,我又何苦在南陽與那劉表苦挨!這豫州此時雖然殘破,但確實中原精華所在,以此為跳板,當乘勝追擊,趁著大勝的機會進軍兗州,然后再將那妾生子縛來馬前,到時候只怕....”
袁術從了閻象計策,不過一月便取了豫州,內心著實興奮不已,本來還在自己內心深處不為人道哉的小心思這個時候也悄悄抬頭,此時對著閻象說來,話里話外都滿是試探。
閻象受限于眼光的局限性,可能看待問題有所偏頗,但不能否認這個人還是個極聰明的人,袁術雖然話沒說完,可閻象卻也猜到了他要說的話了。
只怕什么?只怕到時候這劉氏江山未必不能讓袁氏來坐上一坐吧。其實說實話,閻象對袁術的小心思還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以來都佯作不知。
在他看來袁術偏信這些讖語,實在是荒唐,可為人臣者不妄議君上,閻象又不能明說出來,此時便只能將袁術的話頭岔開了。
“主公,非是某家多謀,還是這豫州多年戰亂,民心思定,只是一直沒有一個強力的諸侯來統屬罷了,主公汝南望族,豫州名門,這豫州大小官員也盡都信任主公,自然是以主公馬首是瞻,但主公,在豫州外那些州牧太守,也不是好相與的,主公千萬不可大意啊,依我所言主公當好好經營上幾年,方是正途。”
閻象雖然給袁術獻了計策,讓其取豫州、兗州,合二州并南陽之力以攻袁紹,可是閻象卻沒說讓袁術一個月就實現這個目標啊!
按照閻象的想法,曹操雖然得了兗州一地,可是沒有士族豪門給他撐著官府,久持之下只怕治下之地就會越來越亂,袁術只要先占住豫州,全力發展,曹操自然會支撐不住。
但這會袁術可不是這么想的,看他那急切的樣子,只怕現在就想要帶著人沖到兗州將曹操拿下了。
要說袁術的想法也算歪打正著,此時還真是曹操最虛弱的時候。閻象聰明歸聰明,但確是沒有料到曹操這軍屯制度的威力,若是依著閻象緩緩圖之的想法,拖得越久對曹操就越有利,反而依著袁術這種方式,立時進軍,趁著曹操軍還未收獲到第一波軍屯紅利的時候出擊,還真有可能全據兗州。
袁術口中說著閻象大才,但見其沒領會自己的試探便有些郁悶了,待后面閻象又說固守開發豫州,袁術便有些不喜了,說進取曹操的是你,怎么這次要徐徐圖之的又是你,既然要打,憑著十幾萬帶甲之士難道還弄不過這曹操嗎?
“先生雖是大才,但還是過于保守了,依我看這曹操也不過如此,你看我們這次面對的這些黃巾軍,可沒什么稀奇之處,連拔刀相向的勇氣都沒,十幾萬人不都還是被我收編了。要我看這曹孟德在兗州面對的黃巾軍只怕也是這種類型的,如何能與我軍勇士相比?今日便依我言,著人由陳國出陳留,取那阿瞞的地盤去!”
袁術這話說的雖然是要與閻象商議,可閻象卻一點也聽不出來是商議,明明就是袁術主意已定了。
如此情形,閻象又能如何,只能是給袁術擦屁股了,也罷,既然主公已經決議如此,身為謀主不就是要為主公查漏補缺嘛。至于決定,自然還是要主公來拿。
袁術手下這些人欣賞的不也是袁術這銳意進取的精神才紛紛聚在他的手下,不然袁家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傳人,眾人何苦在他這一棵樹上吊死。
果然事情都是兩面性的,在袁術一直取得勝利的情況下,他的不理智行為便都是豪氣干云,銳意進取了,但當他一個勁的失敗,丟人輸地的時候,這只怕就要變成莽撞胡鬧,難成大事了。
閻象這邊沉思片刻,便對袁術開口說道:“主公想取兗州也不是沒有辦法,我先前只是怕主公新得豫州,根基不穩,貿然而取兗州,便要直面袁紹了,恐有不妥,不過現在想來,早早對上那袁紹,樹立誰才是袁家正統,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到時候主公能夠合袁家之力,匡扶社稷自然也是應有之事。”
袁術聽到閻象所言,雖然對他所說的匡扶社稷有所微詞,但卻對他所言的確立袁氏正統十分滿意,兩相比對下,也沒有多言此事,微微一笑,便對閻象說道:“既然孟權公也認為此時妥當,卻不知我等應以何人為將?”
好家伙,袁術、閻象這二人言語之中卻是完全沒把曹操放在眼中了,都覺得這曹操所據的兗州乃是囊中之物,翻手可取。
閻象眼珠一轉,開口笑道:“我知主公思一物久矣,只是不知主公能否割舍的下?”
“哦?孟權這是何意”
“主公,我所言之物正是那卞氏珍寶啊!”
袁術聽了閻象此言,眼中精光閃現,卻是沒有答話,只是定定的看著閻象。
袁術雖然并未答話,可閻象還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主公,前面孫堅這江東猛虎與劉表爭鋒,已然身隕沙場,可是他還有個兒子在呢,聽說主公甚是喜愛,常喻此人為世之虎將,不下那呂奉先、賈伯濟啊。”
“唔,伯符確是驍勇異常,我甚愛之,只可惜這不是我袁公路的兒子啊!”
袁術這人任俠,尤其喜歡豪勇之士,對孫策也是發自內心的喜愛,這時聽閻象說起了孫策,嘴里仍是不住的夸贊。
“我聽聞此人在主公兵法豫州的時候便數次請戰,說是要親領孫堅本部人馬出征,主公都給拒絕了?”
“哎,我雖喜愛伯符,可卻也知道這是一頭猛虎,如何能夠輕易將其放出去?”
“主公,這卞氏珍寶可是在這孫策手中啊!主公何不以此為質,趨使孫策效命,這東西是他父親舍了命也沒交出了的東西,只要主公將其扣在手中,將這孫策放出去又有何不放心的?到時候再在孫策覺得主公心生妄念的時候,將此物還回,如何能不讓猛將歸心?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主公得一猛將何樂而不為?”
袁術聽了閻象的話,內心心潮澎湃,他也是知曉此物定在孫策手中,只是他這人素來要臉面,卻是干不出這以大欺小的事情,此時聽了閻象的話,竟似理由都給找好了,袁術如何能按捺的住?至于閻象后面還給孫策云云,袁術只當沒有聽到。
“卻是要勞煩孟權公走一遭了?”
聽了袁術的話,閻象卻是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主公,這個是事情我閻象著實做不來,最合適的人選卻是那楊弘楊長史了。”
袁術聽了閻象介紹的這人,也是暗自捋了捋胸前長須,點頭稱是。
楊弘乃是袁術的長史,在袁術的帳下也是重臣,這人一派寬厚長者作風,但卻著實是個小人,一向慣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偏偏你被他糊弄了仍然甘之若殆,哪怕明明知道他在騙人,卻也對他生不出仇恨之心,這真是個人天賦,常人是絕對學不來的。
袁術這廂也覺得楊弘是最合適的人選,面對著至寶即將到手的誘惑,袁術也保持不了淡定了,當下竟急匆匆的起了身,拜別了閻象,親自去尋那楊弘去了。
閻象在后面追之不及,便也不再追了,看著袁術的背影,暗自想道:“主公啊,我閻象如何不知你的心思,只是我閻象雖是袁氏門生,但也是漢臣,你得了這天下至寶,只盼你能保持的住本心,若能將這至寶還于天子,只要這大漢朝若在,那袁氏五世富貴必不可少,若主公起了貪念,那便也罷了,有了這至寶起碼也算是向世人證明得了天命!只是我閻象行此不忠不義之事,著實慚愧,慚愧。”
得了,這閻象倒是也猜到了袁術這廝著實不會將寶物還給孫策了。
豫州,陳國。
便在這陳國的官道上,一彪人馬卷著漫天的煙塵,剛過了陳縣,望著長平而去。看這隊伍怕不是有兩萬之眾,各個龍精虎猛,聽那隊中的伍長交談,竟還有幾分吳地口音。
當頭一員大將,顯得很是年輕,但著實是英武不凡。一身玄鐵精甲披掛在身,竟好似有霸王之風,望之便知乃是人杰。
這隊人馬無疑便是孫策所部了。那日楊弘去找了孫策陳說厲害,這孫策起先哪肯承認?當即便要勃然大怒將楊弘趕走。
要說這孫策雖然年少,此時也不過是十七八歲的樣子,但發起怒來當真是威風凜凜,等閑人靠得近前,只怕都要被嚇破了膽子。
可這楊弘果然有一套,竟然不慌不忙,他也是篤定了孫策在袁術手下討飯吃,絕對不敢對自己怎樣,當下仍是無視孫策動作,緩緩地給孫策講起了利害關系。
孫策起先根本不聽,可這楊弘三寸不爛之舌又豈是白給?待孫策聽到楊弘說:“將軍即便是留著這玉璽也是死物,但若是能用他得了主公支持,手中便有了軍隊,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怎么辦不還是將軍說了算”的時候,孫策當真心動了。
他本就沒經歷過父輩創業之艱辛,還沒等他接手家業的時候,孫堅便死在了亂箭之下,這個時候他孫策可是沒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他光棍一個,袁術想用他當做刀刃,他孫策又為何不能借著袁術的手磨礪好自身鋒芒呢?
彼時只要刀快,袁術的頭再鐵難道還能有真的鐵硬嗎?
于是孫策便將那老父拼死隱匿下來的“傳國玉璽”交給了袁術,毫不拖泥帶水。
袁術也是爽快,合孫策本部五千人馬,又給他添了一萬五千人,充作一部,為討伐曹操的先鋒,理由袁術都給找好了,那便是曹操無道,戕害兗州士族,坐視黃巾兵亂....等等。
孫策自領了袁術將令,便帶著自己老父留下的家底,與那黃蓋、韓當、程普三將一同領著大軍奔著兗州陳留郡而去了。
這才數日的功夫,孫策便已經過了陳縣,堪堪到了長平,離那陳留已經不遠了。
這日到得傍晚,孫策一行便在長平扎了營。按說為將者還是很忌諱長平這片地方的,沒錯,武安君坑殺趙軍四十萬人便在此處,大軍在長平駐扎,總是讓人覺得心里陰森森的。
可孫策年輕氣盛,哪里在意這些?這個時候孫策卻是饒有興致的跟著幾名當地的向導,只帶了幾名護衛便出了營,跑去憑吊古戰場了。
要說孫策后世遇刺而死,不是沒有道理的,身為人主,仍是白龍魚服,說好聽的叫親民勤政,說難聽了可不就是輕剽無行,不懂得自己一肩之重?
但無論怎樣,這個時候的孫策面對著向導所說的古戰場,看著一片蕭瑟的荒地,內心卻還是豪情滿腔!
“我孫策孫伯符,這一戰必定要讓天下震驚,日后也要讓我孫氏大名如武安君一般,萬古流傳!”
孫策捏緊了拳頭對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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