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虞最后到底是沒有答應袁紹和韓馥的鼓動而自立為帝,無論他自己是怎么想的,但終究是沒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好歹也仍算是保留了漢室最后的一絲顏面,至此關東諸侯也不再言廢立之事,仍尊長安天子,只是聽調不聽宣罷了,那些有遠見野心的俱都積蓄實力,靜候天時。
這袁紹此時領著渤海太守,卻未回到自己的駐地,而是依舊屯兵河內,聯盟雖然實際上已經解散了,但袁紹仍可稱盟主,這個時候戀棧河內未歸,誰也摸不透他的想法。
自那日許攸向袁紹進言之后,袁紹也是起了心思。高祖皇帝以關中為基業定鼎天下,那光武皇帝便是以河北為基業逐鹿中原的。此時關中殘破,洛陽俱成焦土,唯獨河北之地未遭到大的破壞,而河北精華都在冀州,若是取了冀州并以此為基業,四面兼并幽州、并州、青州,如此四州在手,便相當于握住了天下六成的力量,到那個時候......
想到這里袁紹便不敢往下想了,但心頭的火熱卻怎么都抑制不住。
這些時日袁紹總是有意無意的在議事的時候提起冀州牧韓馥如何如何,又或有言我若如彼又當如何如何。這袁紹身邊的謀士各個都是人精,如何看不出來袁紹的心思。
這一日便有袁紹心腹謀士逢紀向袁紹進言道:“主公海內英豪,名聲冠絕天下,此時屯兵河內,未有尺寸之地,糧草器械都受冀州牧節制,大丈夫縱橫天地之間,當手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何必受制于人,這冀州錢糧豐廣,韓馥暗弱,正是上天給主公的機會,主公何不取之?”
袁紹聽了逢紀進言,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道:“不想元圖是第一個向我進言的人啊,我如何不知冀州錢糧豐廣,只是苦無良策,不知元圖有何策教我?”
逢紀看著袁紹表情,心下奇怪,但仍繼續說道:“主公當暗結公孫瓚,明交韓馥,遣一智謀之士向韓馥陳說厲害,我等以襄助為名反客為主,冀州可圖矣。”
袁紹聽罷逢紀計策,哈哈大笑說道:“不想英雄所見略同,元圖知我心意啊,不瞞元圖,我早使人送信與公孫瓚了,此人與我約定七月舉事,此番我故意不說,卻是我麾下門生故吏繁多,不知良莠,正是要借此事觀選能真正助我袁紹大業的智謀之士。”
說道這里,袁紹頓了一頓,肅容道:“還望元圖不要怪我,非是我袁紹無容人之量,無識人之能,只是大業未成,當有志同道合且一心為我之人出謀劃策,故而出此下策,還望元圖恕罪!”言罷,袁紹對這逢紀深深一禮,拜倒下去。
逢紀這邊急忙將袁紹扶起,說道:“主公何出此言,元圖定當肝腦涂地,為主公大業謀劃!”
這逢紀被袁紹一拜弄的心頭一顫,袁紹是何意他也已知曉,此時漢失其鹿,天下有志之士怕是要分而食之了,袁紹如此作為,心中只怕有了想法,這是在選用真正的英才啊。
不過逢紀倒也沒有對大漢愚忠的想法,如此大勢之下,正是群雄并起,逢紀對自己的智謀也是有自信的,一心為袁紹謀劃,暗自想道:“日后若真有那一日,我逢紀又如何做不得張良陳平一般的人物呢。”
逢紀當下沉下心思,對袁紹說道:“紀受主公大恩,至今未有尺寸之功,我與韓馥麾下謀士荀諶、辛評俱是好友,當為主公做一趟說客,只待公孫瓚起兵,定然叫主公全取冀州!”
袁紹聽罷大喜,對逢紀愈加禮重,與許攸一般引為心腹謀士。
......
初平二年七月。
公孫瓚早些時候接了袁紹書信,心下大喜,當即便下定決心要與袁紹共謀冀州。
公孫瓚在北地素有名氣,雖然劉虞是幽州牧,但這幽州一半以上的郡國都是聽從公孫瓚的調遣,且公孫瓚又遣了麾下大將田楷攻略青州,大破黃巾,此時青州數郡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要說此時北地最大的諸侯倒數他公孫瓚莫屬。
公孫瓚這人為人大氣,對待敵人狠辣,對待朋友仗義,很受部下的愛戴,此番攻略青州,便表了劉備為平原相,田楷能快速的擊破黃巾,劉備出力甚多。
這次公孫瓚應了袁紹之邀,提三萬幽州人馬大軍壓境,韓馥當時便慌的不行,急招左右議事。這邊左右便閃出一員謀士,對韓馥說道:“主公勿憂,公孫瓚興不義之師,便已經失了天下人望,主公只要召集冀州義士,共同抵御,挫其鋒芒,定能抵住公孫瓚。我觀如今冀州人馬,當屬祁鄉侯渤海太守袁紹最為雄壯,主公可召其前來,共謀州事。”
韓馥聽罷大喜,這進言之人乃是荀諶,去年潁川又起黃巾,韓馥便聽了袁紹之言,修書一封,將這些潁川士人召到冀州。這荀諶潁川名門,韓馥也是十分尊重,自他來了便引為心腹,每每商議大事都要聽從一下荀諶意見。
韓馥聽得荀諶此言,也覺得十分妥當,此時袁紹兵馬雄壯,韓馥雖然與其親厚,但畢竟也是一州之主,若說是將這份基業讓出,韓馥也是不愿的,但袁紹空有兵馬,糧草卻一直受韓馥節制,故而韓馥對袁紹也沒有太大的警惕之心,只要把住袁紹糧草,料想袁紹也翻不了天。
正待吩咐左右修書一封予以袁紹,韓馥的長史耿武卻走了出來,說道:“袁紹此時一應糧草仰仗我等,只需差遣其前往應對公孫瓚即可,主公萬萬不可將其召至身側,以州事相托,否則必是引狼入室啊,主公千萬不要自誤。”言罷便以頭搶地,勸諫起來。
韓馥聽耿武此言,臉色便有些變了,這耿武就差指著鼻子說他昏聵無能,良好的修養讓他不好反駁,只是臉色鐵青。
辛評見了韓馥神色,立即站了出來說道:“袁本初四世三公,海內名臣,主公要召他抵御公孫瓚,定然要禮遇有加,怎可當一般爪牙武夫對待,長史此言有失妥當!”
耿武還待再言,韓馥卻拂袖說道:“我意已決,本初與我兄弟也,定無反復,長史無需多言,左右與我修書一封,便請本初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