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百姓的命,不賤
篝火照應在風云商的臉上，輪廓分明的面龐這一刻連明暗都分明了。拿著長劍從篝火里刨出來一塊烤土豆，風云商撥掉焦皮嘴里連番喊著燙。對著烤土豆吹了幾口冷氣，風云商將土豆塞進嘴里，一臉的滿足。幾塊碎渣掉在了地上，被鳳凰撿了去。
“大人，明天要是在找不到水源，就該出問題了。”胡德夫就坐在風云商的身旁，手里也拿著一個烤土豆，不過他沒有什么心思吃，臉上滿是憂愁。風云商笑了一下，說道：“去找些彎刀，把彎刀掛起來，下面放上水壺，明天早上起來就有水了。”
“大人，這個法子好用是好用，但是得到的水還是太少了，不夠用。”胡德夫也是沙場的老將了，以前一直都是在沙漠里和妖怪打交道，這個辦法還是知道的。只是卻如他所說，這個辦法得到的水還是太少了，一萬騎兵大軍人馬都飲水，根本不夠。
風云商沉默了，將最后的一點土豆吃下肚，他心里也有些焦急，但是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走了。
本來打跑了狼麗華，風云商尋思著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但是沒想到狼麗華消停了，但是沒想到他隔壁的麗玉城卻被妖怪包圍了。麗玉城本來與荒原城一樣，都是在烽燧里駐防的。
有一支千人小隊自稱是荒原城援兵，守麗玉城的那位將軍疏忽大意之下，沒有查看金令便將他們放進了烽燧里。結果沒有想到這支千人小隊竟然都是妖怪化形而成的，當夜便里應外合破了烽燧。將軍戰死，但是卻換得了一線生機，烽燧里的守軍大部逃回了麗玉城，堅守待援。
麗玉城就在荒原城的西面，若是麗玉城失守了，荒原城就要又多出了一面要防守，其次大將軍也傳令讓風云商去救援了，因此風云商才會帶上一萬騎兵士卒趕去支援。
麗玉城與荒原城不同，麗玉城是完全處于沙漠之中，建立在綠洲里。這片沙漠可以之前人妖對峙的那片沙漠大多了，雖然風云商他們有詳細的地圖，但是還是迷路了。
原因在于進入沙漠的當天便遇到了沙暴，折損了一百多人，跑丟了好些匹軍馬，還失去了參照物。軍馬倒是三三兩兩的找回來不少，但是道路一直都沒有找到，風云商他們所帶的清水已經快要喝完了。
“總比沒有強。”風云商將手掌放在地上，讓鳳凰跳到他的手掌上，手掌下沉了些許，風云商笑道：“你這好吃懶做的家伙，又胖了不少。”鳳凰氣鼓鼓的在風云商的掌心上啄了一下，哪有說女孩子胖的。
風云商笑了一下，鳳凰也沒有太用力，只是做做樣子。這幾天在沙漠里迷失了道路，鳳凰一直充當的都是探路的角色，只是他們運氣不好，一直都沒有找到可以補給的綠洲。
“大人，若是還找不到路的話，只怕就要失期了。”胡德夫擔憂道：“大將軍那邊只怕不好交代啊。”
風云商逗弄著掌心的鳳凰，笑道：“不好交代能怎么辦？現在這種情況，越著急越容易出問題，急不得，要有平常心態。”胡德夫不再言語，畢竟牽扯生死，他還做不到冷靜對待。別看這一萬士卒里許多都是修士，實際上根本沒有什么用處，找不到水源一樣得渴死。
“早點休息去吧，明天要早些趕路，趁著早上天氣涼爽，要多走一些。”風云商將胡德夫趕去休息，自己在篝火前坐了一夜。沙漠里行軍最怕的就是找不到路，其他的總有辦法解決，只是找不到正確的方向，一切都是白搭。
麗玉城修建的時候，比荒原城要稍微大一些，主要是為了將整個綠洲都圈在城內。麗玉城建城的地方是一處綠洲群，大大小小的綠洲零星的分布在麗玉城周圍，若是站在城頭上眺望的話，也不失為一份美景。
只是可惜，這份美景如今已經被破壞殆盡了。斷壁殘垣之上，麗玉城的士卒們雖然人人帶傷，但依舊還在堅守。不是大家不想逃，而是逃不出去，城外的妖獸可不會講究什么優待俘虜，離開了城池就是死。
“援軍還沒有來。”副將兩手撐在桌面上，抬頭看著面前的這些個軍官，聲音低沉地說道：“估計是路上走丟了，什么時候能來，我心里也不清楚。所以大家要做好孤軍奮戰的準備。”
說起來，他們這些逃出來的士卒，受到的待遇可不好。逃回麗玉城迎接他們的不是鮮花和安慰，而是白眼和咒罵。好些士卒都忍不住要教訓那幾個嘴臭的，但是都被副將攔了下來。
“敗仗是我們打的，老百姓罵幾句也是無可厚非的，受著就行了。”副將當時是這樣和麾下的士卒說的也是這樣做的，本來就臟兮兮的臉上不知道被啐了多少口吐沫，臭味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城里還有清水，但是副將從來沒有洗過，不是留著自省，還沒有矯情到那種地步。只是單純的舍不得，城里的清水雖然沒有用完，但被外面的妖怪截斷了補給，成了死水，總有用完的那一天。不只是副將，軍隊里的士卒都好些天沒有洗臉了，就連每天的漱口水都得喝下肚。
“將軍，城里的百姓已經有人斷糧了，今天來我們的營地里要糧，被我趕了回去。”說話的是一名曲長，說完以后他就低著頭等著挨罵。副將本來到了嘴邊的臟話，看見他這副模樣就情不禁的縮了回去，無奈嘆了一口氣，“是我疏忽了，明天開始放糧，不能餓到城里的百姓。”
曲長欲言又止，與副將和大多數軍官不同，他是京城來的兵，其他的人都是北方邊境上原有的駐軍。
“將軍，一些賤民而已，餓死了便餓死了，不值得為了他們餓著我們自己。”曲長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副將打了一個耳光。副將身上穿的鎧甲都在劇烈的抖動，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你才是賤民。”副將咬著牙，從牙縫里蹦出來這么幾個字。他們這些北部邊軍，誰還沒有被邊境的老百姓救過？究竟是北部邊軍在守護北部邊境的百姓，還是北部邊境的百姓在守護北部邊境，誰也說不清楚。
雖然麗玉城里的百姓和邊境的百姓不一樣，但都是百姓，副將不想以后回到北部邊境，那里的百姓問他干了什么，他回答的是‘餓死了百姓’。
“在其他地方，你說的話是正確的，但是在北部邊境就是錯的。”副將最終還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晚上挑些身手好的，和我出城去撿些妖怪的尸體回來，不會讓大家伙餓肚子的。”
曲長沉默不語，吃妖怪的尸體他沒有什么好膈應的，當了這么多年兵，打了這么多年仗，什么沒吃過。這種情況下有口吃的就不錯了，更何況還是肉呢。只是他的想法還沒有轉換過來，為了一群賤民，他們要舍棄自己的糧食，然后去冒險撿尸體，他不愿意。
副將也沒有強求他，挑選了其他的曲。百姓命賤是所有國家的共識了，沒有哪個當權者愿意為了百姓損害軍隊。但是北部邊境是特殊的，這里的百姓活的與其他地方的百姓不一樣，沒有那么麻木。他們懂得感恩，懂得付出，甚至副將還覺得他們身上有股子精神氣，其他地方的百姓都沒有的精神氣。
夜里撿妖獸尸體并不是很順利，借著月色抬了幾頭回來，便被妖怪發現了，嘶吼著向他們沖來。曲長沒有出城，因為他覺得不值得為那些賤民冒險。但是同袍遇險的時候，他是違抗了軍令帶著士卒跑出來的。
兩個曲合并起來也不過幾十人，還不到戰前的一個曲。曲長帶人擋住妖怪，等同袍都退回去以后，才退回城內。因為違背了軍法，挨了軍棍。打軍棍的沒有好好打，只是做樣子，副將也沒有在意，還給曲長送來了幾塊剛煮好的肉塊，說是讓他補補身子。
事后有人問起曲長為何要沖出去，曲長笑著說道：“為了那些賤民冒險，不值當，但是為了同袍冒險，值。”副將很長時間都沒有說出話來，他想告訴曲長百姓的命不賤，但是城內那些等死的蛀蟲又讓他說不出話來。
“真希望有一天全凡間的百姓都能像北地邊境的百姓一樣，那樣該有多美好啊。”副將戰死的時候，喃喃說了一句，跌下了城頭。摔在地上，又被妖怪分食了。曲長沒有什么表情，他們吃妖怪，妖怪吃他們，沒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他只是想不通，為何副將臨死的那一刻，還念念不忘北地的百姓。
“若是能活下來，一定要去看看北地的百姓，能讓副將這般推崇，一定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