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朝天皇帝
朝天國，朝天城，皇宮之內。
“陛下，老丞相在殿外等候傳召。”守在門外的太監踩著小碎步走進來，跪倒在龍案之前說道。
正在查閱奏章的皇帝‘嗯’了一聲，說道：“傳他進來吧。”
“喳。”太監又踩著小碎步走了出去。
不一會，一個老態龍鐘，身穿華服的老頭就拄著拐杖走了進來，走到龍案前微微放下龍頭拐杖口中說道：“老臣參見陛下。”
“嗯，賜座。”皇帝的眼皮子抬了一下，口中說道。
手中翻閱的奏章卻沒有停下來，甚至還拿起一只筆遲疑了下在奏章上面寫了幾個字。
老丞相坐下后，虛瞇著眼睛，嘴角還有著幾絲口水。
看完奏章的皇帝咳嗽了一聲，拿起筆桿在桌案上重重的敲了幾下。老丞相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擦了擦自己嘴角的口水，便要站起來向皇帝請罪。
皇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好了，不要整那些虛禮了。直接說吧，老丞相今日進宮所謂何事？若是為了風氏一案就不用再多說了，朕主意已定，不用多言。”
“陛下，風易一門冒犯仙庭，觸犯仙庭律法，萬死不足贖其罪。風氏一門及平東軍余孽理應全部處死，如今風易之子與風易麾下親衛逃亡在外，陛下怎可輕易撤銷通緝令？”
提起此事老丞相反倒生龍活虎，沒有一點老態，“再說平東軍牽扯此案，陛下竟然僅僅只是撤銷名號，卻將恩準平東軍士卒回歸故里。”
“陛下啊，如此之舉豈不是視仙庭律法為無物。”說道激動處，老丞相唾沫橫飛。
皇帝聽的有些生氣，將手中的毛筆仍在了老丞相的腳邊，怒哼一聲，說道：“老丞相，朕倒是想問問你，你要將平東軍全體處死，到底是依靠仙庭的哪條律令？你究竟為什么想要將我朝天國十萬銳士坑殺？”
“陛下，圣人曾言：仙者，天地之尊也。連天地都要尊仙，可那風易不過區區凡人，卻膽敢觸犯仙庭律法，豈不是潑天大罪。風氏一門與平東軍為其臂膀，理應同罪啊，陛下。”言畢，老丞相跪地不起，不論皇帝再說些什么，他都只管磕頭，不言不語。
皇帝被他吵的有些厭煩了，站起身出了大殿。尋了一處偏僻的宮殿，鉆了進去后，下令讓儀仗躲的遠遠的，免得又被什么人望著儀仗尋來了。
“滿朝的文武大臣為了風氏一案都快吵翻了天。”皇帝敲著自己的小腿，抱怨道：“就連許久不上朝的老丞相都趟了這灘渾水。”
一旁的老太監撲哧笑了出來，皇帝轉過頭看著他。被皇帝渾身上下瞅的發慌，老太監討饒道：“陛下。”
“嗯，近來宮里有什么喜樂事，你且說與朕聽聽。”皇帝轉過頭，繼續敲著自己的小腿，說道：“不能讓你這個老東西一個人偷著樂。”
“陛下，這皇宮里有了什么喜樂事，還用得著老奴說，早就傳進陛下的耳朵里了。老奴啊，是在笑陛下。”老太監笑道：“老奴是笑陛下作繭自縛。”
“你說說朕是怎么個作繭自縛？”
“這灘水不正是陛下攪渾的嗎？這灘水渾了，陛下就能看出朝堂上哪些人是忠于風氏的，哪些是把私事看得比國事重，又有哪些人才是真正忠君體國的。”老太監彎著腰說道：“這水啊，越渾陛下越高興才是。”
皇帝嘆了一口氣，說道：“到底是宮里的老人了，心都是透明的。什么時候太子能像你這般聰慧就好了。”
想起自己的嫡長子，皇帝越發的來氣，越想越氣，恨不得將他現在抓過來，按在腿上打一頓屁股。
老太監笑道：“太子殿下天資聰穎，只需歷練一番，必能成為陛下的左膀右臂。”又遲疑了下，說道：“陛下，昨日探子來報，李自來老將軍去了火狼幫，將火狼幫的上一任大當家一指按成了重傷。”
“陛下，老將軍一生戎馬，如今閑下來了，進山剿匪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火狼幫畢竟不一般，還是敲打一番為好。”老太監負責掌管皇帝的私人情報網，因此倒也時常能在朝政上說些話。
“呵呵，李自來剿匪在朕的預料之中。朕讓他去溧陽州本就是這個打算。只是朕沒想到，這個老東西竟然沒發瘋，沒將芒碭山的所有土匪都給平了。反倒是屯兵火狼幫和褚期寨前躊躇不止。”
皇帝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冷笑道：“只怕是這個老東西聯系上風易之子了。不然的話，以他的性格早就將芒碭山屠個干凈了，根本不會有任何的顧忌。”
“那陛下，您是打算？”老太監彎著腰問道。
皇帝擺了擺手，說道：“隨他去吧，風易已死，風家就只剩了一人，能掀起什么風浪。權當是感謝風家幾代人辛辛苦苦的為帝國守護東部邊疆了。”
“是。”老太監領命，有了皇帝這句話，朝天國最為強大也是最為恐怖的情報組織便不會在繼續追查風云商了。
躲了一會，皇帝估摸著老丞相也該走了，就又偷偷的跑回了大殿。
推開殿門皇帝轉身就打算跑，身后卻傳來老丞相的聲音，“陛下，還請陛下聽老臣一言，不然老臣就撞死在這大殿之上。”
見老丞相以死相逼，皇帝無可奈何，只得坐回自己的桌案前，不住的用手撓著鼻子說道：“老丞相這又是何必呢？朕只是想起今日尚未去皇后那里看看，既然老丞相還是事情要說，朕便不去了。”
老丞相叩首道：“請陛下全誅平東軍，并將牽連進此事的其余士卒處以炮烙之刑。”
皇帝一聽又是舊事重提，心里的怒火終于壓不住了，將面前的竹簡奏章一把推翻，滾落到老丞相面前，咆哮道：“老丞相，你看看這些，你給朕好好看看這些。”
老丞相見皇帝發怒，身體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顫巍巍的拿起一份竹簡，打開后只見上面寫的內容也請皇帝誅殺平東軍。
看了幾份都是如此，老丞相心里也就有了底氣，手也不抖了，氣也不喘了，向皇帝叩首說道：“陛下，不誅殺平東軍不足以平朝野之憤。”
皇帝又扔了一份竹簡給他，說道：“這是朕打算明日早朝上要說的，老丞相不妨先幫朕看看，出出主意。”
老丞相打開一看，手又抖了起來，險些跪不住。原因無他，這份竹簡是一份砍腦袋的名單，而上面的名字恰恰又與他方才看過的那些奏章上的名字一樣。
“老丞相，朕問你一件事。”吼叫了幾句，皇帝心里的怒氣也下去了一些，便問道：“關于平東軍和那些你要處以炮烙之刑的士卒，你了解多少？”
老丞相一時間沒了言語，他只知道風易倒了大霉，風家也被滅了族，抱著落井下石的心態便樂顛顛的沖進了渾水之中。
至于那些要被處刑，處死的倒霉蛋，關他什么事，能被他上書處刑，都已經是那些倒霉蛋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哪里還值得他去了解。
皇帝也沒打算聽他說，繼續說道：“平東軍有十萬人，隨平東軍出征的士卒有四十萬。這五十萬人里，有二十幾萬是家里唯一的勞動力。要是真按你說的做，失去了勞動力，這二十幾萬戶人口就得餓死，病死。按一戶五口來算，便是一百多萬人要因此死去。”
皇帝望著跪在下面的老丞相問道：“老丞相，朕問你，蠻州有多少編戶齊民，有多少人？”
“回稟陛下，蠻州共有一百三十萬人。”老丞相的上下牙不停的打架，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看來老丞相還沒老糊涂。”皇帝夸贊了一句，然后便是滔天的怒火，“你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就把朕的一個州給抹殺了，這就是你所謂的忠君體國。”
“啊？說話啊，老東西。”皇帝一步步緩緩到老丞相的面前，將他踢翻在地。
老丞相身上也沒了早先的華貴，披散著頭發，不斷的向皇帝叩首說道：“老臣所做都是為了陛下啊，風家早有不臣之心，倘若不趁機除去其羽翼，日后禍患無窮啊。陛下。”
皇帝點了點頭，說道：“這倒是句實話，的確是需要殺雞儆猴了。老丞相如此忠君體國，定然愿意替朕分憂。”
老丞相呆若木雞，嘴角的口水這次真的不受控制了。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離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