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主
李自來站在客棧前，自嘲一笑，不知道多少年他沒有緊張過了，此刻卻站在這個小客棧之前不敢進去。
雖然那封信很大可能是風云商寫的，但是李自來卻在恐懼那幾乎不可能發生的萬一，也許這就是關心則亂了。
“大人，我們進去吧，大當家就在里面等您。”送信之人站在他身邊說道。
李自來一愣，問道：“大當家？說的是云商嗎？”
送信之人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左右沒有人在關注他們，用仙力將聲音逼成一道線，也就是所謂的傳音入密，對李自來說道：“大人，少將軍帶著我們成立了一個土匪寨，為了保密，不許我們稱他為少將軍，而是稱為大當家。”
李自來又喜又悲，喜得是風云商沒有因為大變而一蹶不振，反而心思變得更加縝密，悲的是堂堂平東將軍風易之子，竟然淪落到落草為寇，連真名都不敢用。
走入客棧之中，小二殷勤的過來說道：“兩位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李自來沒有說話，倒是送信之人說道：“小二，要兩間天字號的客房，另外將你們最好的酒拿出來，溫兩壺送上來，再切兩盤熟牛肉。”
說話的時候，送信之人將一錠金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繼續說道：“至于我們的馬，也得伺候的舒舒服服了，喂上最好的草料。”
小二在客棧里也有些年頭了，只是一眼便看出那錠金子的份量，喜笑顏開，喚來一個同伴，自己將兩人帶到天字號客房去，同伴將兩人的馬匹牽到馬廄之中，一番仔仔細細的洗刷，喂上了上好的草料。
吃完了牛肉，喝完了酒，送信之人仿佛不勝酒力一般在房間內大聲叫囂，驚動了客棧里的許多人。
不少人要過來與他理論，只是都被小二攔了下來，開玩笑這樣的大客戶只要不是一把火將客棧點了，他們都得擔待著。
人群在李自來兩人的房門前圍了一會，還是散去了，呼朋引伴的去了外面散心。
風云商這才不緊不慢的前來敲門，小二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畢竟里面的大金主惹不得，外面的這個大金主也招惹不得，心里暗暗道：“掌柜的啊，掌柜的，你什么時候出門不好，偏偏要選在今日。”
正當他要硬著頭皮上前勸阻的時候，卻見風云商在門口停了下來，對著里面說道：“里面的兄臺想必也是有身份的人，何故如此無禮。”
門內的聲音說道：“卻是在下多喝幾杯猛浪了，還請兄臺進門一敘，小弟也好當面賠罪。”
風云商笑著稱善，推門走了進去。小二在門口偷聽了一下，見里面沒有要打起來的意思，也就悄悄離開了。
“小侄拜見李叔叔。”等到小二遠離后，風云商起身行大禮說道：“小侄謹以風家之主的名義向李叔叔受風家牽連一事表示歉意。”
李自來側過身子，沒有受他這一禮，而后將他扶起來，說道：“云商這是哪里話？我本是風家的家將罷了，若無風易大兄豈有今日的李某？為了兄長，莫說是丟了平西將軍之位，便是丟了性命也是應該的。”
李自來出身低微，雖是本事不凡，卻始終難以得以展現。直到遇見風易，風易以李自來是自己遠房旁弟為由，將李自來引薦給朝天國的皇帝，才讓李自來有了出頭之日，從那以后，李自來提及風易言必稱兄長。
李自來又詢問了幾句風云商的近況，言語之中充滿了對風云商的心痛和關心。
風云商除了沒將東御寨的位置和寨名說出外，其他的都是事無巨細的告訴了李自來。李自來聽完之后略帶驕傲的說道：“云商倒是好本事，短短一年時間就在芒碭山之中扎穩了腳跟，兄長在天之靈也能放心了。”
“我想你這次之所以找我，是因為我要進攻芒碭山了吧。”李自來直接說道，風云商被揭破了目的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說道：“李叔叔猜得沒錯。”
“而且若是沒有這次我進攻芒碭山的話，你是不可能主動找上我的對不對。”李自來繼續說道：“甚至我可以肯定，在鎮子外，老費頭帶著大兄的親衛在等著殺我吧。”
說話的時候，李自來一直看著風云商的眼睛，風云商的目光只是躲閃了一下，便堅定的與李自來的目光交匯在一起。
“是。”風云商將自己的茶杯捧在手心，說道：“李叔叔，我聽說陛下在懸賞我們，不知我的頭顱值多少錢？又值什么爵位？”
“云商的頭顱自然是最值錢的，僅僅只是你的頭顱便可以讓我重回平西將軍的寶座。”李自來不緊不慢的說道，面無表情，讓人摸不準他的心思，“若是在加上老費頭他們的首級，親王之位是跑不掉的。”
風云商沒有說話，只是慢慢的喝著自己手中的香茗，李自來也不著急，一時之間氣氛有些詭異。兩人不著急，卻有人著急。
送信之人只覺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都可以擰出水來了，實在是房間內的氣氛過于壓抑，讓他汗流不止。
之所以會選擇他送信，是因為他的實力不弱，即便李自來是金丹境界的高手，他也可以在李自來手中支撐一兩招，為風云商爭取到逃脫的時間。
只是現在的氣氛讓他實在是拿不準，這種漫長的煎熬實在不好受。
“云商，你覺得老費頭他們加起來是我的對手嗎？”李自來突然開口問道，也不知道是何意？
“不是李叔叔的對手，但可以殺了你。”風云商直言不諱，握住茶杯的手卻有些抖，杯中的茶水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確實。”思索了一下，李自來說道：“兄長的親衛的確有這個能力。只是若我將你們的身份公諸于世呢？你又能如何？殺了我也不會有任何的作用。”
“若是李叔叔如此的話，那我只能將這個鎮子上所有的人都殺掉了。”風云商的語氣很平淡，仿佛不是要殺完一整個鎮子的人，而僅僅只是捏死一只螞蟻般。
送信之人的身體驟然緊繃，因為他看到李自來動了，看到李自來站了起來。
不等他有所動作，風云商便示意他出去，送信之人遲疑了一下，還是在風云商的催促下出了門，在距離門口三步的地方停了下來，若是房間內有什么動靜他瞬間便可以沖進去。
李自來單膝跪地，口中說道：“臣，李自來拜見家主，愿為家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風云商愣住了，他有想到李自來會怒斥他薄情，也想到了李自來會夸他果決，卻唯獨沒有想到李自來如此。
“李叔叔，快快請起。您是云商的叔叔，云商怎么能受您的禮？”風云商快步上前要將李自來扶起。
李自來并沒有順著風云商的動作站起來，而是依舊跪在地上，說道：“請家主受禮。”
風云商扶李自來的力度又大了幾分，可李自來的身體沒有絲毫的抖動，風云商便知李自來心意已決，只得受了他這一禮。
見風云商受了自己的禮節，李自來這才站起來，說道：“請家主驗明正身。”
將上衣脫掉，露出傷疤猙獰的胸膛，李自來口中說道：“請家主查驗。”
風云商看向李自來的胸膛，只見上面用針刺出了一幅大風圖—正是風家的族徽。
風云商確認無誤后，說道：“我以風家第七代家主的名義，認可你的身份。”
李自來穿好自己的衣服，說道：“家主，我奉老家主之命游離于風家之外，總算是等到為家族效力的時刻了。家主但有吩咐，屬下必誓死完成。”
風云商連忙道：“李叔叔客氣了，您是長輩，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云商便好。”李自來口中稱是，但實際卻沒有一點的改變。
“家主，依屬下之意，芒碭山不是久居之地。其間魚龍混雜，不乏朝廷的耳目，短期還好，若是時間長了，難免不會被他們看出來什么。”李自來說道：“還請家主早作打算。”
風云商點了點頭，對李自來的話十分認可，只是目前除了芒碭山，他們沒有了更好的去處。
“李叔叔，你此次攻打芒碭山為何要提前放出消息？這樣豈不是讓芒碭山里的土匪有了防備？”風云商問道。
他覺得這樣的事情不該是李自來這樣久經戰陣的老將所為。
李自來笑道：“稟家主，屬下如此有兩個目的，一是試探家主是否在芒碭山之中，二來是找出官府里與芒碭山的賊人勾結的家伙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