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撒呂依聽見幽藍虛體那語氣談不上尊重的恭維,并未憤怒,反而點評起來:“威思頓,剛才那道‘星座矩陣’,效果不錯。還是說你打算再次制約我的行動,好讓你們一起對我施展傳奇法術?”
“閣下,新大陸的自主獨立,已經成為既定事實。”幽藍虛體有些無奈地勸告說:“您的部屬已經全部撤離,就憑你一個人,不可能扭轉現實,畢竟強大如您,也不可能一個人就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
“你這是給我一個體面的退場嗎?”拿撒呂依眉毛微挑。
“這個世界足夠大,可以讓五芒星之塔與奧秘之眼一同分享。”幽藍虛體回答說。
拿撒呂依的傷勢在幾句話間便已痊愈,他扭了扭肩膀,只是微微一笑:“什么時候,五芒星之塔可以跟奧秘之眼相提并論了?還是說我對多拉貢的縱容,讓你們真就覺得有機可乘了?”
“拿撒呂依閣下,多拉貢需要您的縱容嗎?”幽藍虛體反問道:“多拉貢在灰崖群山中找到龍族墓穴,使得他的龍脈魔力大幅度提煉純化,并且能夠讓麾下許多智慧生物成為龍火術士,加上大批雙翼飛龍的歸附,使得這個龍族國度擁有遠勝帝國的空中戰力。就連閣下制作出奧法能核,也迫不及待要作為浮空城的動力,就是為了應對多拉貢的群龍威脅。”
“威思頓,你成天看星星,把腦袋看傻了嗎?”拿撒呂依不客氣地說道:“我要對付多拉貢用不著靠浮空城,他們養著幾十萬蜥蜴人,沒日沒夜地挖礦,卻沒有足夠肥沃平坦的土地來耕種糧食。更南邊的納哈薩廢土,除了出產些沙棗,不還是拿礦石來跟你們換糧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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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要把你們兩邊航線一封,多拉貢手下的蜥蜴人就要成片餓死!你們囤積的糧食統統砸在手上,逼得無數農夫商人家破人亡,照樣能把你們弄得一塌糊涂。”
幽藍虛體抬手指向東方,那是自海上漸漸逼近的“無盡復仇風暴”。黑壓壓的風暴云團就像一塊凌空碾來的黑石磨,原本在沿海的幽靈艦隊與深海烏賊,立刻被風暴帶動的驚濤駭浪攪得陣腳大亂,俄格親王的浮空山峰在風暴云團面前,就跟海邊貝殼差不多。
“如果閣下決意要在海上掀起大戰,我們并不介意。”幽藍虛體說道:“我這次前來,就是代表五芒星之塔的態度。”
拿撒呂依瞥了風暴云團一眼,話語隨風傳遞開去:“不知道那位‘心靈公爵’奧蘭索醫師,是否也這么想的?你跟五芒星之塔的合作,無非是想獲取更多魔法技藝與知識,擁有一個順暢進行試驗的環境,這些東西,奧秘之眼都可以提供。如果你有需要,我還可以幫你把‘炎魔’席鄧斯這個威脅給處理掉,畢竟你可是殺了他的學生,而且還是他的直系后代。”
遠在風暴云團上的玄微子斜撐臉頰,拿撒呂依的話語遙遙傳來,估計也讓暗處觀察的“飛彈女王”、“炎魔”等人聽見了。
“挑撥離間啊。”玄微子暗自低語,沒有主動回應,只是百無聊賴地彈了彈手指。雖然頭回聽說弗斯曼是席鄧斯的直系后代,不過想到“炎魔之子”備受榮寵關照,估計這話也算可靠。
玄微子跟“炎魔”席鄧斯算是結下仇怨的,他與五芒星之塔結盟這件事,也要建立在“飛彈女王”身為首席大法師的基礎上,將兩人仇怨擱置起來,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飛彈女王”的馭人之道。
玄微子和常青城未來的發展,不可能輕易甩脫與五芒星之塔的聯系,“飛彈女王”也需要玄微子來穩固互保同盟的后方。而“炎魔”席鄧斯干脆就是五芒星之塔的元老人物,“飛彈女王”也不可能真的把他驅逐。
尤其是在今天這種場面,席鄧斯的實力有目共睹,就算沒能徹底打敗拿撒呂依,可是“火焰超新星”這樣的法術,對于新舊大陸任何一座城市都有著不可忽視的強大威懾。
拿撒呂依正是看中這一點,試圖挑撥玄微子與席鄧斯的舊怨,就算離間不成功,也照樣會將互保同盟內部的裂痕給暴露出來,算是給“飛彈女王”大添惡心。
我奧秘之眼山頭林立,更有多拉貢出走,你五芒星之塔與互保同盟,又真的是鐵板一塊嗎?
有些事大家過去都不說,尚可視若無睹、相安無事,可一旦有人揭露出來,就算當事人自己不想,下面的人會怎么看?外人又會動什么心思?
拿撒呂依這番話可謂歹毒至極。“虹彩城主”就算不念咒語,光是開口說幾句話,就能動搖敵人根基,讓形勢產生微妙變化。
“小鬼,你這張爛嘴還真是令人惡心透頂!”
一道暴躁老邁之聲,猶如火山巖漿在耳邊噴涌,直逼意識深處,令人產生神經灼痛之感,不光是拿撒呂依聽見,連玄微子也感應到了。
“席鄧斯,你還是這么暴躁。”拿撒呂依一派淡定:“好不容易在自己后代中培養出一位高等法師,經常賴著臉面要五芒星之塔眾人的協助,給弗斯曼提供各種方便。甚至要他們出人出錢出力,打造次等神器,然后送給弗斯曼護身。叫什么名字來著?‘灰燼王冠’?‘烈火憲章’?難怪那些跟著你在新大陸東征西討的手下,最后紛紛選擇投靠彌菲賽緹絲。”
“你以為我只有‘火焰超新星’嗎?”
但凡聽見席鄧斯聲音的人,都感覺自己周圍火元素漸漸活躍起來,就連空氣也開始升溫了。這種超越空間和距離,對火元素的強大掌控,才真正體現“炎魔”席鄧斯的魔法造詣。
拿撒呂依搖頭道:“元素學者這條路,太過狹隘了,強烈偏重于單一元素,就算你把自己跟火元素大君進行融合,達成完美元素之軀,能夠源源不絕地施展火焰法術,可那又如何?
我比你強,我對魔法的領會比你更高明,我與奧法星圖的聯系比你更深入,只要我想,就能把你盡全力施展出來的法術,當成蠟燭火苗般吹滅。”
“那閣下方才何必躲來躲去呢?”幽藍虛體忽然插嘴:“還是說,奧蘭索醫師的閃電法術,對你產生威脅了?”
拿撒呂依根本懶得多瞧幽藍虛體一眼,望向東邊風暴云團,說道:“奧蘭索醫師,五芒星之塔的人看來是要把你死死捆上這輛戰車了。你就這么樂意任由他們擺布?心靈術士不應該受到這種束縛。”
玄微子語氣淡漠地回應道:“就算我投靠奧秘之眼,不也是受擺布、被束縛?你要是真有本事,不妨盡情展現,何必在這里浪費口舌?還是說有所忌憚?”
其實玄微子方才施展天雷劍光,就已經發現眼下這個拿撒呂依,比起被麻袍老人擊殺的前一個略有不如了,也許這又是克隆體。如果五芒星之塔三位法師再次出手,加上玄微子和六翼圣人,拿撒呂依這回估計是徹底招架不住。
雖然玄微子不知道拿撒呂依究竟如何做到培養多個具備傳奇級別的克隆體,但顯然不是每個都有相同的實力,掌握的法術類型似乎也略有差別。
不過能夠做到這點的拿撒呂依,就如他自己所說,靈魂足夠強大,說不定就是直接分出一部分靈魂精粹,作為克隆體的行動基礎。
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么一具能夠施展傳奇法術的克隆體,絕對耗費極大,傳奇法師就算不是鐵打的身子,肉體生命其實也異于常人了,少不了需要昂貴且稀少的魔法原料,估計跟玄微子煉制大羅成就丹有得一比。
拿撒呂依再有錢,昂貴珍稀的魔法原料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來,傳奇級別的克隆體需要的培養時間也不可能直接加速。更何況克隆體被擊殺,靈魂精粹估計也會有損失,其實他眼下是打不起消耗戰的。
而從拿撒呂依只派遣克隆體來判斷,此人要么另有天大事情忙碌,要么照樣貪生怕死。只是對于奧秘之眼來說,新大陸殖民地全部丟失、俄格親王背叛,這樣的事情已經大到會動搖根基了,拿撒呂依這種作態,估計還真就是怕死,只是又極好臉面架勢,眼看難以應敵,就開始挑撥離間了。
不過這也正常,玄微子之前照樣是靠化身前來新卡美洛城行事。傳奇法師面對這等兇險莫測的危局,如果有辦法,誰也不會親身犯險。
玄微子這話算是捅破了拿撒呂依的情況,他不否認對方的強大,只是傳奇法師并非真正無敵于世。六翼圣人手上的“宣教之矛”,玄微子的北斗搖落劍,都算是當世罕見的破防利器,拿撒呂依就算本人親臨,估計都有三分忌憚,更何況還有五芒星之塔的傳奇法師以逸待勞。
“很好。”死寂的氛圍中,拿撒呂依緩緩點頭,臉上無悲無喜、無怒無懼,緩緩舉起手指,對著天空。
六翼圣人見狀正要挺矛直刺,身形卻猛地一頓,被幽藍虛體閃現攔阻,聽他語氣微露不安地問道:“拿撒呂依,你要干什么?”
對方則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們…見識過我的全盛實力嗎?”
話語落下,新卡美洛城上空這位拿撒呂依雙眸空洞失神,似乎徹底變成一個人偶。
一片風沙肆虐的高原戈壁上,人稱“奧法目錄”的沙多萬大法師,此刻正一塵不染地捏著束住長胡子的金色細管,在他面前是數以百計、大小不一的黃銅構裝體。它們基本沒有類人軀體,而是便于挖鑿刨土的動物昆蟲等形態,在黃沙滾滾間,進行著細致而復雜的挖掘工作。
在挖掘場外,有一層看不見的魔法力場阻隔著風沙吹襲,若是放眼遠眺,天邊有幾十道駭人的黑沙龍卷撐天拄地,咆哮吼鳴,就算是長毛巨象稍微靠近,也會被卷起撕碎。
這里是昔年半巨人建立的艾斯卓王國,或者說是遺址。如今就只剩下這么一片荒涼的高原戈壁,風沙龍卷等極端天氣終年不息,更有難以預估、毫無規律的殘存靈能,以各種形態隨意呈現,將進入王國遺址的生靈無情吞噬。
其實如今艾斯卓王國遺址周邊,已經沒有多少人類聚落了,更多反倒是豺狼人、獸人和食人魔,而且基本都是被排擠欺凌的弱小族群。因為王國遺址附近,也都是些干旱少雨、土地貧瘠、寒冷風大的艱難地域,就連地下水也是又苦又澀的。
通常只有最高明的法師、最無所畏懼的冒險者,才會一探這神秘兇險的艾斯卓王國遺址,而且基本是去多回少。
當然了,作為站在法師頂端寥寥數人之間的沙多萬,有的是辦法應對詭異多變的環境,并且還頗有余裕地驅使構裝體,進行考古挖掘。
“嗯?這可是大動靜啊。”樂呵呵笑瞇瞇的白胡子大法師忽然臉色一變,意志穿透空間的阻隔,與拿撒呂依交流起來:
“虹彩天弧的最高權限被啟動了,你這是要干什么?”
拿撒呂依回答說:“當初被我傳送至高空虹彩天弧的土元素結晶塊,是時候回歸大地了。”
沙多萬語氣嚴肅:“你是說那顆直徑達到兩百尺、重量超過十億磅的結晶塊?你要用它轟擊新卡美洛城?”
“沒錯。”拿撒呂依的語氣平靜地可怕。
“你知道這會造成什么后果嗎?”沙多萬捏著細管問道。
拿撒呂依說道:“當年你與赫賽肯,不是早就做過充分的估算和預測了嗎?那時我施法把結晶塊傳送至虹彩天弧的時候,你們也沒有阻止我。”
“赫賽肯,你難道就一句話都不說嗎?”沙多萬皺了皺眉,三位傳奇法師彼此相距遙遠,卻可以輕松地進行溝通,如同面對面一般。
“你要我說什么?”赫賽肯傳來的聲音沉穩依舊。
拿撒呂依搶先直言:“兩位,出于尊重,我希望得到你們的同意。我要啟動‘天空墜落’計劃。”
“我反對。”沙多萬旗幟鮮明地說道:“你要制約五芒星之塔,繼續從新大陸殖民地獲取利益,我都無所謂,但是你這么做,后果絕對不是隕石落下這么簡單,必然將奧秘之眼拖到所有生靈的對立面!”
拿撒呂依沒有反駁,他見赫賽肯陷入沉默,問道:“你的態度呢?”
“我就問一件事,如果計劃失敗呢?”赫賽肯說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