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帕麗娜表情復雜,玄微子說道:“我不管艾絲梅朵有什么意圖,既然連至高妖精都要你來找我,那我也把我的態度挑明了跟你說。想必至高妖精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在現實的勢力,最終跟帝國一塊殉葬吧?”
“聽你的意思,我們法賴家族過去的做法都是錯誤的?”帕麗娜質問道。
玄微子回敬笑容:“不同時代、不同環境,自然要采取不同的應對方式,哪里有固定不變的做法?在我看來,法賴家族跟奧秘之眼、五芒星之塔這些法師組織不一樣,你們并非是作為開拓的主要力量,而是享受著殖民開拓帶來的利益。
現在要開始對內部重新分配,你們是躲不了的。按說這件事過去十年就應該做了,否則帝國軍團干嘛要跟部族大聯盟停戰呢?奧秘之眼銳意進取,開拓通往精靈國度的航路,卻也只是將瀕臨爆發的內部矛盾短暫壓制罷了。”
帕麗娜聽懂玄微子的意思,說道:“法賴家族可不會任由他人欺壓瓜分。”
“被我烙下封印靈紋的人就別說大話了。”玄微子抬手指著對方,臉上帶了幾分得意笑容。
帕麗娜手指動了動,周圍妖精光塵飛旋,化作幾支熒光閃閃的箭矢,對準了玄微子,內含不可小覷的魔法能量。
“你不會真的覺得,已經完全控制住我了?”帕麗娜趴在床上,裸呈雪白身軀,擺動著小腿。
玄微子臉色微怔,然后點頭道:“不愧是傳奇術士,或者我對妖精血脈的了解還不充分。”
玄微子在與帕麗娜交歡過程中,也施展心靈異能來強化對方知覺感官,讓帕麗娜大為享受之余,其實也是玄微子探知這位傳奇術士身心魂魄的時機。
什么望聞問切,都不如親身實地深入一番來得透徹詳盡。
與法師、心靈術士或德魯伊不同,術士依賴身心與某種魔法效應的親和性來施展法術。這種親和性或許來自于特殊血脈的傳承,也有可能是某種特殊異變,在魂魄層面生成為類法術能力的發動“器官”。
在法師們看來,術士施法就如同詩人畫家的藝術創作,是天賦和磨練的成果,并不依靠縝密精細的邏輯演算,也并不靠每日捧著法術書來記憶法術。
相比起法師通過不斷研習和施展奧術,受魔法能量一點點改變身心,術士的血脈中天然流淌著魔法,生命中與魔法效應的親和,讓他們更多是嘗試向內發掘自己的潛能。
在大倫底紐姆帝國內,術士是極為少見的,畢竟帝國建立之前,術士血脈幾乎被各種原因迫害到斷絕。法賴家族的施法者,對外大多聲稱自己是法師,有部分族人也確實是以術士天賦兼職了法師。
玄微子沒深入了解過其他術士,就帕麗娜的情況來看,她能夠自如勾招自然能量滋養身體,可以不吃不喝維持生機,類似道法中餐霞飲露、采風食氣的辟谷之功,而且帕麗娜的肉體青春常駐、生生不息,壽數遠超凡人。僅論身體層面,不比玄微子本尊的半仙之體要差,可謂是絕佳的雙修爐鼎。
其次,傳奇術士對妖精血脈潛力的發掘,讓帕麗娜與暮光王廷保持著某種特殊聯系,使她的法術繞開了封印靈紋對魂魄的禁制。如果玄微子沒料錯的話,帕麗娜在反魔場中也施展少量法術。
這就讓玄微子深感興趣了,因為反魔場能夠壓制各類魔法效果,絕大多數法術、類法術與相對穩定的超自然能力,在反魔場中都會失效,魔法物品也沒法運轉。
當然,部分法術如“力墻術”、“虹光法球”、“虹光法墻”,并不受反魔場影響,傳說一些高等神器也不會被壓制。此外就是與個體生命和技巧高度結合的特異能力,也可以在反魔場中施展。
玄微子發現,反魔場對魔法效應的壓制,其實是針對法術的內在結構。所以像“力墻術”這種能量單一、可結構相當穩固的法術,反魔場無法壓制,連“解除魔法”也不能破壞。
于是在此之前,玄微子認為要克服反魔場,唯一的辦法是轉化自身魂魄與生命層次,使得魔法效應與自我身心深度融合,形成能夠抵抗反魔場的特異能力。
不過如今玄微子明白了,這并非是唯一的辦法。讓自身與某種特殊存在保持聯系,而這種聯系又足夠深,也能無視反魔場而保持一定的施法能力。只是這種聯系,必須要深刻到足以說是“生命歸宿”的程度。
帕麗娜作為傳奇術士,她不光是血脈天賦的潛力被深度發掘,她的存在,就是暮光王廷在主物質位面的呈現,身心魂魄都展現著暮光王廷的特性,玄微子化身施展的封印靈紋都無法壓制。
“知道我的本事就好。”帕麗娜翻身伸了個懶腰,摸著小腹的封印靈紋:“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還不趕緊給我解除掉這東西?”
玄微子沒再糾纏,輕笑著一揮手,撤去了封印,帕麗娜低頭瞧了一眼,問道:“怎么紋路還沒消除?”
“這是我留在你身上的痕跡。”玄微子上前說道:“讓你永遠都要記住我。”
帕麗娜任由玄微子將手按在自己雪潤肌膚上游走挑逗,輕輕呻吟起來:“你就這么想讓我記住你嗎?我…啊可是你這樣表現還不夠…嗯、嗯呀”
玄微子順勢壓上,寸寸深入地逼問道:“表現?你這是跟我討價還價嗎?”
帕麗娜雪膚潮紅、嬌軀微顫,明明愉悅近在眼前,她還是保持住一絲清醒理智,試圖將玄微子拒之門外:“我要為法賴家族著想,我們需要在互保同盟境內中開設更多產業,保證利益的同時,還要獲得相應地位!”
“沒問題,不光是互保同盟,部族大聯盟內我也可以給你推薦安排!”玄微子大舉撻伐起來。
帕麗娜嬌吟一輪,又趕緊伸手推開玄微子,打斷進程:“我、我們法賴家族的人也需要學習更多魔法技藝,五芒星之塔、星辰教團還有不凋金花會要對我們敞開大門!”
玄微子邪魅一笑:“可以,但你要先對我‘敞開大門’啊。”
帕麗娜手臂一軟,放任玄微子無情侵攻,興高采烈之際,帕麗娜又趕緊并腿闔戶,神態慌亂,雙眸近乎失焦,口吐芬芳熱息:“還有,我、我要在常青城設立妖精庇護所,這件事必須盡快去做,讓我能夠轉移部分族人!”
玄微子笑道:“這事不難,但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帕麗娜無言以對,只是默默分開,四肢如同妖異藤蔓纏上了玄微子。
這一刻,滿庭春色。
溫特捧著一個陶碗,里面是墨汁般的難聞藥水,小心捧到一名臥床病人邊上。
那名病人半邊身子長著奇怪瘤子,臉上還有瘤子破裂流出紅黃夾雜的膿水,讓溫特生出一陣反胃作嘔。好在他從小就見識過類似病人,勉強忍住。
這種讓半邊身體張瘤子的怪病,叫做半身腫,傳聞是新大陸土著傳染給殖民者的。殖民開拓早期,帝國摧枯拉朽般毀滅了沿海的土著部族,但也有許多士兵和拓荒者染上這種怪病。
一開始是半邊身子手腳失靈,通常表現為偶爾拿不住東西,或者自己絆倒自己的蠢樣。可當病情悄無聲息地加重,半邊身子就會麻木僵硬,體表浮腫。
等病情到了這個階段,如果再不趕緊治療,很快就會再度惡化,浮腫加劇,長成大大小小的囊腫瘤子,另外半邊完好的身體,仿佛被瘤子吸干了血肉活力,變得灰敗虛弱、骨瘦如柴。
偏偏得了半身腫的病人不會立刻死亡,而是維持著半邊虛弱、半邊瘤子的慘狀,身子但凡動一動都會感覺無數針扎般的痛楚。咀嚼吞咽都會變成酷刑折磨,很多病人就是因為得了半身腫后無法進食,最后竟然是活活餓死的。
半身腫一度被認為是土著施放的邪惡巫術,后來帝國擄掠了許多新大陸土著為奴隸,發現他們當中也有少數人會感染這種病。
溫特依稀記得自己父親是帝國軍團的士兵,而他母親則是一名土著奴隸,根本不是父親的妻子。母親除了生下他與妹妹,還要給家里的女主人做各種家務和苦活。
后來傳來父親在前線戰死的消息,收到撫恤金后,女主人對溫特他們的奴役更加不留余地,甚至還揚言要把溫特的妹妹賣給妓院。
可是后來女主人也染上了半身腫,沒半個月就一命呼嗚。
在新卡美洛城想要治療半身腫,要么花大錢從煉金術師那里購買治療藥劑,或者祈求大禮拜堂的圣職者施展神跡。
然而普通軍團士兵家庭,也未必能立刻拿出購買治療藥劑的現錢。而教會圣職者每天能夠施展治療神跡也是有限的,新卡美洛城這么大、人這么多,每天在大禮拜堂外排隊等待治療的人,已經形成了花錢買排位的行當,那價格不比治療藥劑便宜。
更何況,溫特也不希望那個用皮鞭抽自己的女主人能夠活下去,他還記得女主人臨死之前那半張潰爛流膿的臉龐。
女主人死后,溫特一家身為土著奴隸,被賣到貧民窟附近的洗衣坊自生自滅,母親幾年后也死了,只留下溫特和妹妹,在貧民窟中艱難求存。
溫特早就恨透了這個充滿惡臭與窮困的貧民窟,他讓妹妹假扮男裝,以免被壞人盯上,兄妹二人除了干些零工雜活,就是給幫會打下手,掙點小錢。
但總有一天,溫特要逃出這個屎坑,他想過上不再忍饑受凍的好日子,他想變成北城區那些富麗堂皇大宅子里的有錢人,他要天天吃烤羊排、燉鹿肉,桌子上一定要擺滿金鈴鐺街拐角那間糕點鋪的面包,而且必須是新出爐、熱乎乎的…
“噗——”
床上半身腫病人張口吐出藥水,艱難嗆咳,原來是溫特顧著想象,沒留意手上動作,端著陶碗一直給病人灌藥,忘記得了半身腫的人必須慢條斯理地照顧。
“嘖,麻煩死了,這家伙怎么還不死?”溫特腹誹道。
“怎么了?”這時有一道身影鉆入低矮窩棚,溫特回頭一看,是之前救下自己兄妹二人的米妲。
“米妲小姐,他、我…”溫特一時慌張,想要辯解掩飾,卻語無倫次起來。他可是見識過米妲的本事,曾經被自己視為洪水猛獸的雷霆會,就是被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少女給鏟平的。
米妲二話不說,接過溫特手中陶碗,不顧臟污地扶住床上病人,將他頭頸微微托起,小心翼翼地將碗中那墨黑藥水,喂給病人。
“給這些病人灌藥,一定要小心,還要給他們吞咽和喘息的間隙。”米妲對一旁溫特說道,語氣清冷。
“哦…”溫特輕輕應聲,自從貧民窟的幾個幫會被這位米妲小姐和教會那位卓穆大叔一塊掃蕩過后,他們就開始大搞什么施賑救濟。
其中主要一項工作就是為貧民窟的民眾治療傷病,來自帝國本土的教會圣職者無私地施展治療神跡,可這樣遠不足解決問題。這時米妲小姐主動出面,用神奇的方式制作各類藥劑藥水,無償分發給病人。
在米妲小姐和卓穆大叔的安排下,貧民窟中還進行整頓,特定劃分不同區域,將病人集中安置起來。同時發動民眾打掃街巷、清理垃圾、挖鑿水渠。大半個月下來,雖然還是那些窩棚舊屋,但貧民窟中竟煥然一新,連空氣中的味道都變了。
當然了,安置病人的區域,主要是米妲小姐用大鍋熬煮的古怪藥味,反正溫特打死也不愿意喝那漆黑藥水。
“好了,讓這個病人安靜休息。明天再服用一次,情況好轉就可以給他外敷藥膏,慢慢讓囊腫脫落,很快就能痊愈的。”米妲說道,給病人蓋上被子。
兩人走出窩棚,米妲將陶碗遞給溫特,她正要離開,卻忽然回頭問道:“溫特,你不愿意留在這里照顧病人嗎?”
被戳穿內心想法的溫特,頓時緊張不安起來,揪著褲腿說道:“不,我、我…”
“不用勉強。”米妲說道:“現在雷霆會已經被消滅了,沒有人會強迫你做什么。”
溫特微微放松下來,這些天他也發現了,米妲小姐其實是非常善良的人,她對待病人,從來沒有半分嫌棄。明明貧民窟遍地的污穢腥臭,一些病人的情況就連溫特都覺得不堪入目、難以忍受,米妲小姐卻視而不見一般。
這讓溫特與米妲小姐單獨相處時,總是異常緊張,仿佛骯臟的不是窩棚病患,而是自己的內心。